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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生态文学:亚当的批判和《沙漠》的轰动

【摘要】:法国文坛出现了好几部著名的生态小说。亚当对现代文明公开提出了激烈的批判,却被当作精神病患者关进精神病院。《沙漠》继《诉讼笔录》之后再次轰动文坛。在这部小说里,礼拜五不再是愚昧无知的奴隶,不再是需要文明教化、需要由主人鲁滨孙来改造的对象;反而成了优美的自然人的化身,成了生态的文明或自然的文明的象征,成为鲁滨孙学习、模仿甚至崇拜的对象。

2.法国生态文学

近几十年来,法国有不少作家越来越关注生态。法国文坛出现了好几部著名的生态小说

克莱齐奥是个生活方式与众不同的法国小说家。他反感城市文明、物质文明、电子化世界,向往自然,向往原始人朴素的生活。他不会开车,不坐电梯,甚至不会过马路。他没有职业,更没有野心。他每年在美国新墨西哥州执教三个月,却更愿意与那里的印第安人为伍,过钓鱼打猎、吃水果树根的生活。他认为印第安人是人类最后一群幸福的人。这个不参加任何文学界活动的游离作家,却以他独特的作品一鸣惊人。《诉讼笔录》是勒克莱齐奥的第一部小说,描写了一个处于原始状态的、不断“寻找与大自然的某种交流”的、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人物“亚当”。亚当对现代文明公开提出了激烈的批判,却被当作精神病患者关进精神病院。让我们听听亚当对文明的控诉:

在地球上,我们没有做过任何有益的事,……我们在使用一切,因为我们是主人,是世界上惟一聪明的创造物。电视……是把我们的力量给予了一个金属、电木体,以使它有一天回报我们,……拴住了我们,进入了我们的耳目。有一条脐带将这一物体与我们的肚子联结在一起。是这一多彩的无用之物致使我们不由自主地向它靠拢……终于将重新把我们塑造成一个种类。谁知道我们是否会因此而遭受最可怕的报复——永远处在分割的境地。我们,这些被埋没的人。……地球是圆圆的,很小很小。人们拿它到处做交易。地球上没有一块地方……没有路,没有房屋,没有飞机,没有电线杆……(137)

除了《诉讼笔录》之外,勒克莱齐奥还写过许多批判物质文明和向往自然的作品。《巨人们》通过对超级市场的描写,批判了消费社会的弊病:人们狂热地追求那些根本不是必需的物质,生活的快乐完全葬送在占有物质的竞赛之中。《另一边的旅行》则从现实走向象征,更多地表现作家融入自然的理想:一个纯真可爱的女孩具有超凡的魔力,她的身体可以随意增高或变矮,还能够变形或隐形,可以进入别人的睡眠。最后她变成蝙蝠,自由地飞向夜空,消失在大自然里。《沙漠》继《诉讼笔录》之后再次轰动文坛。小说平行叙述了两个故事,一个是坚守自然的故事,描写撒哈拉沙漠里的阿拉伯部落“蓝人”在十分恶劣的环境里坚持远离人间的原则;另一个是返回自然的故事,描写少女拉拉在进入城市后逐渐看清了城市文明的冷漠、丑陋和肮脏,最终又重新返回自然,找回了往昔的与花草鱼虫嬉戏的美好时光,并在海边沙丘旁、无花果树下、伴随着第一缕晨曦生下又一个自然之子。(www.chuimin.cn)

与勒克莱齐奥的《沙漠》相似,巴赞的小说《绿色教会》也描写了一个逃离文明社会隐于自然的人物,一个无名青年。他隐姓埋名,独自躲到野外森林里,靠采集和狩猎维生,即使在被人发现、被法庭审问的情况下,他也坚决拒绝透露他的身世,他要彻底割断与文明社会的一切联系,把自己完全还原成亚当那样的自然人。他把手表抛弃,象征着抛弃掉文明社会的时间意识,挣脱掉包括时间意识在内的所有文明禁锢。然而,人们不理解他,怀疑他,把他视为疯子甚至潜逃罪犯,有人罗列莫须有的罪名告发他,有人搜索追捕他。尽管他既没有干扰人们的社会生活又没有破坏自然界的平衡,可社会还是不容许这样的人存在。作品写道:“野蛮人用了五千年时间变成了文明人。往相反方向转变大概也需要一定时间。”(138)

图尼埃也写了一个这种“往相反方向转变”的故事。他于1967年发表了《礼拜五,或太平洋上的虚无境》,用颠覆性的作品重写,抨击“鲁滨孙情结”——征服、占有、改造自然的本能冲动和鲁滨孙所代表的生存方式,同时表达了对回归自然的生存方式的憧憬。小说里的鲁滨孙摒弃了现代文明,拒绝返回英国。礼拜五的出现是导致鲁滨孙这一转变的主要原因。在这部小说里,礼拜五不再是愚昧无知的奴隶,不再是需要文明教化、需要由主人鲁滨孙来改造的对象;反而成了优美的自然人的化身,成了生态的文明或自然的文明的象征,成为鲁滨孙学习、模仿甚至崇拜的对象。在礼拜五的影响下,鲁滨孙在荒岛上不仅与万物和谐相处、紧密结合,而且与礼拜五平等相处、身心交融。他们相互依存,并与所有生命和非生命物质相互依存,幸福地生活在大自然的怀抱中。

在自传体散文《圣灵之风》里,图尼埃谈到了他这部小说的创作意图,那就是要彻底颠覆笛福笔下的礼拜五那个被严重歪曲丑化的形象,以及鲁滨孙所代表的那个被错误赞美的文明。他写道,“在丹尼尔・笛福眼中的礼拜五是怎样一个人物呢?他什么也不是,他是一个动物,正待投身到那个掌握一切知识、智能、独一无二的人,即西方人鲁滨孙那里,去接受他的人性。他正式被鲁滨孙教养成人,他至多也只能被教养成为一个良好的奴仆,如此而已。”与之相对照,图尼埃的礼拜五则是“更少受到文明的玷污的——既是新世界的新人的助产士,又是他们的向导”。图尼埃进一步说:“我的这部小说真正的主题……是两种文明的对抗和融合;……要考察一种新的文明是怎样从这种融合中脱胎出来的。丹尼尔・笛福并没有涉及这个主题,因为在他看来,只有鲁滨孙才有文明可言,……我的整个想法……是与笛福背道而驰的。”(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