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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外国文学系列教材:探索欧美生态文学

【摘要】:不过,并非所有描写自然的浪漫主义作品都属于生态文学,那些把自然当作途径和工具用来抒发人的感情或反映、对应、表现人的思想和人性的作品,不在生态文学研究所考察的范围之内。许多浪漫主义作家对森林有着深深的爱。这是许多浪漫主义时期生态诗歌的主题。华兹华斯是英国浪漫主义时期成就最大的生态诗人,也是欧美最杰出的生态作家之一。

二、浪漫主义时代的生态文学

在19世纪上半叶浪漫主义时代,生态文学再度勃兴。不过,并非所有描写自然的浪漫主义作品都属于生态文学,那些把自然当作途径和工具用来抒发人的感情或反映、对应、表现人的思想和人性的作品,不在生态文学研究所考察的范围之内。

德国浪漫主义作家蒂克的童话集《金发的埃克伯特》揭示了对金钱物质的追逐带来的恶果,赞美了简朴宁静生活方式。诺瓦利斯严厉地抨击与自然为敌的工业文明,称之为“与大自然进行一场考虑周密的持久毁灭战”。另一位德国浪漫主义诗人阿尔尼姆质问道:“古树哪里去了?昨天我们还坐在它下面;还有固定界限的原始记号呢!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百姓几乎忘了它们!”对此,法国的浪漫作家夏多布里昂给出了回答——预言般的回答:“森林先行于各族人民,沙漠在人后接踵而来!”(49)

许多浪漫主义作家对森林有着深深的爱。弗・施莱格尔这样歌咏森林:

你已存在了好几千年,

蓊郁、大胆的森林!

你嘲笑一切世人的技艺,

编织着你的绿茵。

……

这些挺直坚强的树干,

不住地向上伸展;

地下的芽胚和生命力,

拼命地趋向青天。

……

自然,我感到了你的手,

吞吐着你的气息;

也感到你的心在紧逼着

钻进了我的心里。(50)

诗人赞美自然万物旺盛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能够神奇地又深深地影响真正爱自然和渴望融入自然的人。这是许多浪漫主义时期生态诗歌的主题。

布莱克赞美人性的天真,赞美自然的野性,赞美所有的生命,声言“所有有生命的事物都是神圣的”。在他看来,烟囱林立的、被黑乎乎的工厂包围的城市是撒旦的作品;而自然才是人类最好的老师,自然能够给予人类完善自身不可或缺的、从社会得不到的启迪。(51)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亨特的名诗《鱼、人和精灵》告诉人们,任何一种生物的优劣都是相对的。以不同的角度观察事物,用不同的价值尺度评判事物,便会有不同的认知。以人为尺度看鱼是这样:

你这稀奇古怪、面带惊讶、大海里的可怜虫,

三角眼,耷拉着口角,张着大嘴,

你无止无休地吞进大海中的盐水;

你冷酷,虽然你的血有幸被染成鲜红,

你沉默,虽然你长住在咆哮的海涛中。

……有的圆,有的扁,有的细长,都像鬼怪,

没有腿,不懂得爱,声名狼藉地清清白白。

如果换成鱼的尺度来看人,则是这样:

奇异的怪物!……啊,扁平的、丑恶不堪的面孔,

阴森森地和下面的胸膛截然分离。

你总是在旱地上阴沉沉地走来走去,

岔开身躯,迈着荒谬可笑的步子,

一叉又一叉,辱没了一切优美的风韵,

你那废置无用的长鳍——毛茸茸,直挺挺,

干巴巴,好不迟钝!

你成天吸进那刀剑似的、不堪呼吸的空气,

……白浪碧波的水中生活,你丝毫也不能分享?

有时我看见你们成双成对地走过海滩,

你的鳍挽着她的鳍,多难看,多不体面!(52)

鱼对人的看法固然有些滑稽可笑,那么,反问一下:人对鱼以及其他生物的看法就不可笑吗?为什么偏偏要以同样可笑的人为尺度来评判一切呢?如果站在牛的立场上给人下定义,人算个什么东西?人,牛的寄生物!如果站在树的立场上给人下定义,人又是个什么东西?人,砍树的刀斧手!难道说这些不同于人的尺度的判断就没有一定的道理吗?人类应当学会多从其他生物乃至非生物的立场看问题,并进而学会从生态整体的观点看问题,才有可能摆正自己在自然万物中的位置,打消虚妄的高傲。

华兹华斯是英国浪漫主义时期成就最大的生态诗人,也是欧美最杰出的生态作家之一。他厌恶毁坏自然环境的工业文明,从1795年开始到1850年去世,隐居在英国中西部湖区的自然山水里长达五十几年,把大半生献给了自然,创作了大量歌咏自然与人之和谐关系的诗歌,其中不少堪称优秀的生态诗。从生态文学的角度来看,华兹华斯诗歌的突出成就之一,是从自然对人的美好影响这个方面来探讨和表现自然与人的关系。在华兹华斯看来,自然“有一些力量能使我们的心受感染”,自然“会用宁静和美打动”人们,能“引导我们从欢乐走向欢乐”。最平凡的花朵也能给人深刻的思绪,雏菊能教会人“在困难时候不丧失希望”,水仙花能治愈心灵的创伤,并“把孤寂的我带进天堂”。(53)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曾经说过:“乡村和树木不能教我任何东西,而城市中的人却能教我很多。”(54)华兹华斯等浪漫主义作家的看法正好相反,他们认为自然是人类“心灵的保姆、向导和护卫”。因此,人应当永远是大自然谦恭的学生,永远是“大自然的崇拜者,精神抖擞地来到这里朝拜”(55),并永远向自然老师——地球上最渊博的老师学习。于是,华兹华斯向人们发出了这样的呼吁:

起来!朋友,把书本丢掉,

 当心驼背弯腰;

起来!朋友,且开颜欢笑,

 凭什么自寻苦恼。

 ……

啃书本——无穷无尽的忧烦;

 听红雀唱得多美!(www.chuimin.cn)

到林间来听吧,我敢断言:

 这歌声饱含智慧。

唱得多畅快,这小小画眉!

 听起来不同凡响;

来吧,来瞻仰万象的光辉,

 让自然做你的师长。

自然的宝藏丰饶齐备,

 能裨益心灵、脑力——

生命力散发出天然的智慧,

 欢愉显示出真理。

春天树林的律动,胜过

 一切圣贤的教导,

它能指引你识别善恶,

 点拨你做人之道。

自然挥洒出绝妙篇章;

 理智却横加干扰,

它毁损万物的完美形象——

 剖析无异于屠刀!(56)

柯尔律治的长诗《古舟子咏》咏叹的是人对自然的随意摧残以及由此导致的“天罚”。老水手在一次航行途中,射杀了一只信天翁,接下来发生的事比德律俄珀遇到的更为恐怖:

连海也腐烂了!哦,基督!

  这魔境居然显现!

黏滑的爬虫爬进爬出,

  爬满黏滑的海面。

……

那大片阴影之外,海水里,

  有水蛇游来游去:

……

水蛇游到了阴影以内,

  淡青,油绿,乌黑似羽绒。

波纹里,舒卷自如地游动,

  游过处金辉闪闪。(57)

整船的水手,除了这个肇事者,全都死去,尸首横陈甲板,到处是瘟疫般的漫长的沉寂,到处是粘糊糊的形状和残缺的生命。大自然没有让老水手死去,是要更严厉地惩罚他——让他用一生来忏悔、来承受精神折磨:拦住过路人,向人讲述自己的遭遇,告诫人们永远要尊重、爱护自然万物。“对人类也爱,对鸟兽也爱,/祷告才不是徒劳。//对大小生灵爱得越真诚,/祷告便越有成效。”(58)英国著名的生态文学研究者贝特评价道,柯尔律治在《古舟子咏》里咏叹的不是命运悲剧,而是自然伦理或大地伦理的伦理悲剧,批判的是人类的骄妄和毫无“物道”的残暴。杀死无辜的鸟儿,标志着人类与其生存环境里的其他生命彻底决裂和完全对立,从此便成为生物界的局外人,成为被大地母亲所抛弃的孤儿,就像那个整夜徘徊在黑暗森林里的老水手。(59)生态文学研究者N.罗伯茨和吉福德认为,《古舟子咏》是英语文学中“最伟大的生态寓言(60)

济慈的杰作《夜莺颂》的基调和许多浪漫主义诗歌一样是渴望融入自然并由大自然的神力治愈心灵的创伤:“远远地、远远隐没,让我忘掉/你在树叶间从不知道的一切,/忘记这疲劳、热病和焦躁,/这使人对坐而悲叹的世界。”(查良铮译)(61)

意大利诗人莱奥帕尔迪否定人是世界的主宰,认为人类的生死繁衍都取决于自然。他还对利欲熏心、虚伪堕落、贪图安逸、追逐时髦等物质主义生活方式和人类中心的狂妄自大进行了严厉批判,对科学技术发展的意义给予了质疑。

奥地利作家施蒂夫特坚决反对人类对自然的侵害,反对把人看做自然的主人。在他的《我曾祖父的记事册》等小说里,主人公都是与自然平等相处的自然人

丘特切夫是俄罗斯浪漫主义时代写风景诗最多的诗人。他的《大地还是满目凄凉》、《大自然不像你们所希望的》、《不,大地母亲啊!》等诗作赋予自然万物以灵性,声言他不追求天国,只求在大地上享受自然的美。

雨果指出:“人与人应当文明相待,这已经相当进步了;然而人对自然也应当文明相待,但这至今却是一片空白。”因此,当务之急是要建立人与自然的文明的合乎道德的关系。(62)

法国诗人维尼的《狼之死》描写了猎狼的残酷情景,并由此而谴责人类对自然的暴行:“两肋插入的猎刀深及刀柄,/狼动弹不得,它的鲜血浸透了草坪;/……狼又瞪了我们一眼,颓然倒地,/舔着鲜血的嘴满是血迹,/不屑知道它会怎样死去,/狼紧闭双眼死去,没有一声叹息。//……唉!我想我们是枉有人的大名,/我羞愧,因为我们生性懦弱!/……只有你们知道,你们这些崇高的野兽们。”(63)

库珀是美国最早关注生态破坏的作家之一。他的《拓荒者》等小说详细描写了大规模射杀北美候鸽等灭绝物种和破坏自然资源的行径,严厉批判了文明对荒野的侵扰。《哥伦比亚美国文学史》对此评价道:“《拓荒者》可以当作警世之言来读”,是“最早表达现代生态意识的重要作品之一”(64)

爱默生关于自然的思想影响很大。他的自然观里有一些生态思想的萌芽。例如,与华兹华斯等浪漫主义诗人一样,爱默生也认识到自然对人的有益的影响力。他说:“自然之对人心灵的影响,从时间上看是最先,从重要性上看是最大。”“在这片林子里,我们复归到理性与忠诚。在那里,我感到生活中没有什么不祥的东西……站在空旷的土地上,我的头脑沐浴在清爽的空气里,思想被提升到那无限的空间中,所有卑下的自私都消失了。”“自然是一剂良方,它能恢复人已遭损害的健康。”“自然就是用这样少、这样常见易得的要素来给我们的生命灌注神性。”爱默生对文明的负面作用也有一定的认识。他指出:“文明人制造了马车,但他的双足也就丧失了力量。他有了支持他的拐杖,但他的肌肉也就松弛无力了。他有了一块精致的日内瓦表,但他没有了通过太阳准确地辨别出时间的技能。……我们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机械是不是一种阻碍?文雅的习俗是不是使我们丧失了生命的某些原动力?”(65)

但是,从当今生态思想的角度来看,爱默生的自然观之主导倾向是以人类为中心的,是非生态的。在他的大名鼎鼎的散文《自然》里,爱默生指出:“自然完全是中性的。人让它为人效劳。它温顺地接受人的统治,就像耶稣骑的驴一样。它把它所有的王国提供给人,把它们作为原料,让人用这些原料塑造出有价值的东西。人从不厌倦对自然的这种调理。……他那获胜的思想一个接一个地与万物同至并且将万物制服,直到世界最终变成了一个被人了解了的意志——这是人的另一个身躯。”“在这个飘浮于太空中的绿色星球上,存在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它们供养人,取悦人。”“每一个有理性的动物都可以把整个自然作为他的家产。如果他希望得到自然,那么自然就是他的。”虽然爱默生也说过,人是“自然永远的小学生”,也主张人尊重和“承认自然规律的永恒确定性”,甚至也说过人类应当“学会崇拜自然”;但所有这些承认、尊重、学习和崇拜的目的,不是为了自然整体的利益,不是为了人与自然亲如兄弟一般的和谐共存,而是为了主宰自然,为了“寻找更为广阔的知识来让自己逐渐成为一个创造和主宰自然的造物主”。他的理想境界是:“整个大地是你的庄园,海为你洗浴、供你航行,……你将拥有森林和河流,你拥有一切,……你是大地、海洋和天空的真正主人!”这种征服和控制自然、把自然人化、把自然作为资源的实用主义观点,与亚里士多德、培根等人的思想是一致的。爱默生还热情赞美了人类的科技进步,诗情画意地描写了象征着科技进步的火车:“火车在大地上疾驰,驶过一个又一个城镇,就像雄鹰和燕子在空中自由飞翔。”(66)这与凯尔纳、梭罗以及后来的叶赛宁、鲁勃佐夫等人的观点是完全不同的,与20世纪的生态文学作家更是截然相反,倒是与某些未来主义诗人和苏联的钢铁诗人很近似。

不过,爱默生所关注的自然对人类的益处绝非仅仅是物质上的,实际上,爱默生更看重的是人的精神与自然的契合。爱默生说得很明确:“世界就是这样相对于人的灵魂而存在,为的是满足人对美的爱好。”在这种精神与自然的感应过程中,“我感到我的生命在扩展,我的生命与晨风交融为一”。“属于自然的美就是属于他自己心灵的美。自然的规律就是他自己心灵的规律。自然对于他就变成了他的资质和禀赋的计量器。他对自然的无知程度也就是他对自己的心灵尚未把握的程度。一句话,那古代的箴言‘认识你自己’与现代的箴言‘研究大自然’最后成了同一句格言。”(67)虽然爱默生谈的也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但他的观点却不是生态的,不是绿色的。这是因为他对人的精神与自然契合的论述起点和目的都是、也只是人本身,而自然则只是人认识自我的途径和工具。然而,我们知道,自然并非仅仅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自然为所有生物和非生物存在;认识自然的目的也并非仅仅是认识人自己、满足人的审美需要和扩展人的生命力,还有更为重要的目的——认识和遵循自然规律进而保护和维持生态系统的平衡与稳定。把自然规律等同于人的精神规律是人类狂妄自大的突出表现,按照这个思路发展下去,人不仅不可能真正客观地认识自然规律,而且还必然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自然,扭曲自然进程,干扰自然规律,破坏生态平衡。

梭罗是浪漫主义时代最伟大的生态作家。仅以一例将他与爱默生稍作比较,就不难看出他是生态文学家而爱默生不是。同样都是关照自然,爱默生说:“从那些宁静的景色当中,特别是在眺望遥远的地平线时,人可以看到与他自己的本性同样美丽的东西。”(着重点是人而非自然——引者评)(68)梭罗却说:“在这裸露和被雨水冲刷得褪了色的大地上,我认识了我的朋友”(69)和“我们伟大的祖母。”(70)他要观察和认识的就是这伟大祖母本身以及她所有的子孙——所有动植物兄弟姐妹。显然,梭罗所强调的是整个自然,人不是自然的主宰而是自然的孩子,人与自然万物的关系是平等的兄弟关系。布伊尔在详细对比分析了梭罗和爱默生之后指出,梭罗“用其作品为人们展现了一个人类之外的存在,那是最主要的存在,是超越了任何人类成员的存在”。揭示了那个存在独立的价值以及它对包括人在内的所有生命的重大意义,是梭罗最有价值的贡献。(71)

布伊尔是梭罗研究专家,他把梭罗一生的创作和生活概括成5个方面,那5个方面实际上还可以进一步概括为两大类,一是“追求简朴,不仅是生活上、经济上的,而且是整个物质生活的简单化”,尽可能“过原始人,特别是古希腊人那样的质朴生活”;另一是“全身心投入地体验田园风光”,“认识自然史”,“认识自然美学,发掘大自然的奇妙神秘的美”(72)

梭罗满怀深情地描写了瓦尔登湖:“它是大地的眼睛;看透这幽深的眼睛,观察者便测量出他自己的天性的深度。长在湖边的树是细长的睫毛,四周林木葱郁的小山和山崖是明眸上的美眉。”(73)几十年之后,俄罗斯作家普里什文也在作品里说:“湖就是大地的眼睛。”(74)

梭罗是简单生活的著名的提倡者。从1845年7月4日开始,梭罗在康科德郊外瓦尔登湖畔的一座小木屋里隐居了26个月,每年为最基本的物质需要而劳动的时间,加在一起,总共才六个星期,其余时间全部用于阅读和与大自然沟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证明:人完全可以活得更简单、更质朴;人如果在物质生活方面只求满足最基本的需要,他可以活得幸福快乐,活得更从容、更轻松、更充实、更本真;人完全不必、也完全可以做到不在物质的罗网里苦苦挣扎,异化成工具或工具的工具。简单生活本身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以物质生活的尽量简单换来精神生活的最大丰富。反之,即使人占有了全世界,但却输掉了自己的灵魂,又有何益?

在《缅因森林》里,梭罗批评了只知道占有和利用自然的态度,呼吁人们诗意地对待自然,在自然中寻找诗意,并在自然里诗意地生存。他指出,如果人类持“能利用它就利用”的态度,那么,“人类是不会和地球联系在一起的”。“通常将人们带进荒野的动机是多么卑鄙粗俗,……他们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杀死麋和其他野生动物,但是,请问,难道除了干这些事外一个人来到这荒凉的广阔荒野度过几周或几年就不能干其他的事吗?——干一些极为甜蜜、清白和高尚的事?有一个人带着铅笔来这里素描或唱歌,就有一千个人带着斧子或枪来的。”“几乎没有过什么人来到森林里看松树是怎么生活、生长、发芽的,怎样将其常青的手臂伸向光明,——看看它完美的成功。但是大部分人都只满足于看到松树变成宽大的板,运到市场上,并认为那才是真正的成功!”“诗人不会用斧子抚弄松树,不会用锯子来轻轻碰它,也不会用创刀在他身上轻轻掠过……”诗人知道那些都“不是松树的最高用途”,他“爱的不是它们的骨头,不是皮毛,也不是脂油”,而是“树的活的精神”。“树的活的精神将与我一样永生,也许会高入云天,而且还会胜过我。”(75)

在梭罗看来,人的发展绝不是物质财富越来越多的占有,而是精神生活的充实和丰富,是人格的提升,是在与自然越来越和谐的同时人与人之间也越来越和谐。这种发展观影响了一些有远见的思想家和政治家。马丁・路德・金在接受1964年诺贝尔和平奖的演讲里说:“我们今天所面临的问题是我们让自己的心灵迷失在外部的物质世界。纷繁的现代生活之命运用诗人梭罗的一句箴言即可概括,那就是:这样的‘发展意味着奔向无法发展的结局’!”美国前副总统戈尔在其著作《平衡的地球;生态学和人的精神》里指出,梭罗等作家让我们认识到,“对我们这个地球环境的最大的威胁,不是那些威胁本身,而是人们对那些威胁的认识不足,是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生态危机发展下去绝对会把人类引向坟墓”(76)

不少后来的作家仿效过梭罗的生活方式,如卡森、杰弗斯。卡森在缅因州西索斯波特购得海边的一片林地,盖起她的小屋。小屋的四壁全有窗户,好让她观林望海。杰弗斯这位著名的美国生态诗人在加州卡梅尔海边的山上亲手盖起了名叫“鹰塔”的住所,与鹰隼、山石、红杉、青苔同居,面对浩瀚的太平洋吟诵他的诗作。20世纪60年代以后,美国人对梭罗的评价越来越高,对他的迷恋日趋增强。成立于1941年的“梭罗协会”是研究单个美国作家的最大的也是历史最长的组织。该协会不仅致力于研究梭罗的生平和作品,而且大力弘扬梭罗的自然观和生存观。1985年《美国遗产》评选“十本构成美国人性格的书”,梭罗的《瓦尔登湖》名列第一。此后好几次类似的评选梭罗也位居榜首。(77)评论界认为,是梭罗最先启蒙了美国人感知大地的思想。梭罗几乎成为美国文化的偶像,成为“绿色圣徒”(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