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生态思想批判欲望动力论

2024-01-22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20世纪的生态思想对这种欲望推动进步论进行了持续不断的批判。罗马俱乐部认为，必须自觉地限制人类永远不能完全满足的欲望。一些生态思想家提出了与欲望动力论相对的责任原理。所谓“责任原理”指的是，人作为这个星球上最有智慧、最有力量、受益最大、权力最大同时破坏性也最大的物种，必须对所有生物的生存和整个地球的存在负起责任。

3.欲望动力论批判

所谓欲望动力论主要有三层意思：人为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求而生活；为了满足欲望，人就必须努力劳动、工作、创造、探索、占有，于是，在满足了个人的欲望和开发了个人潜能的同时，也推动了文明和整个人类的发展；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因而人类的发展也就永无止境。欲望（passion）包含各种各样的强烈需求，但主要指人对物质财富、功名地位的强烈需求和作为物质的人在生理上的种种需要。古往今来，许多思想家都认为，人的欲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巨大动力。康德说：“这种无情的名利追逐，这种渴望占有和权力的贪婪欲望，没有它们，人类的一切自然才能将永远沉睡，得不到发展。”⁽¹¹³⁾黑格尔也说过：“假如没有热情（指的就是passion，即各种欲望——引者注），世界上一切伟大的事业都不会成功。”⁽¹¹⁴⁾经济学家凯恩斯指出：“资本主义的根本特征就是把对个人爱钱、想赚钱的本能的强烈刺激作为经济机器最主要的原动力……资本主义如果运用得当，能比现在的任何其他制度更有效地达到经济目的。”⁽¹¹⁵⁾马克斯・韦伯认为获利的欲望不仅仅是资本主义精神的实质，他特别强调，占有欲或对财富的贪欲，几乎从私有制一开始就“一直存在于所有的人身上”，并一直推动着人的追求和发展。⁽¹¹⁶⁾20世纪的生态思想对这种欲望推动进步论进行了持续不断的批判。

罗马俱乐部认为，必须自觉地限制人类永远不能完全满足的欲望。佩西指出，人“总是满足不了自己的欲望”，“人类远远超出其生理需要，表现出贪得无厌，永不满足，而对居住环境又缺乏理智”，“人已经被物质革命的引诱降服了”⁽¹¹⁷⁾。“那些主要建立在掠取越来越多自己并非真正需要的东西基础上的消费社会，已在大规模建立和推广一种捏造的价值观，其影响如此之大，以致发展中国家的少数积极分子正在模仿这些价值观念。”因而必须“改变更加奢侈和浪费的习惯”，“把物质欲望置于较低的位置”，建立根据可能而生活的生存观。⁽¹¹⁸⁾

人类为满足无限欲望创造出“增长癖文化”。对于这种增长无极限和经济优先的发展模式，罗马俱乐部敲响了警钟甚至是丧钟。梅多斯等人在《增长的极限》里指出：“地球是有限的，任何人类活动越是接近于地球承受这种活动的能力的限度，权衡取舍就越是明显和无法解决。”“如果世界人口、工业化、污染、粮食生产以及资源消耗按现在的增长趋势继续不变，这个星球上的经济增长就会在今后的一百年内某个时候达到极限。”⁽¹¹⁹⁾佩西断言：“人类已奔向灾难的道路。必须找到办法使它停止前进，改变方向。”⁽¹²⁰⁾

弗罗姆指出，占有欲不仅使人异化，使“我就是我所占有和我所消费的一切”；而且它还“使我们无视这样一个事实，即自然宝藏是有限的，终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的”⁽¹²¹⁾。

历史学家汤因比等人指出：“在所谓发达国家的生活方式中，贪欲是作为美德受到赞许的，但是我认为，在允许贪欲肆虐的社会里，前途是没有希望的。没有自制的贪欲将导致自灭。”“人类如果要治理污染，继续生存，那就不但不应刺激贪欲，还要抑制贪欲。”⁽¹²²⁾

托夫勒也警告道：“由于人类贪欲或疏忽，整个空间可以突然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¹²³⁾

著名经济学家戴利也断言：“贪得无厌的人类已经堕落了，只因受到其永不能满足的物质贪欲的诱惑。……贪得无厌的人类在心理和精神方面的饥渴是不会饱足的；实际上，眼下为越来越多的人生产越来越多的东西的疯狂愚行还在加剧着人类的饥渴。备受无穷贪欲的折磨，现代人的搜刮已进入误区，他们凶猛的抓挠，正在使生命赖以支持的地球方舟的循环系统——生物圈渗出血来。”⁽¹²⁴⁾

舒马赫在《小的是美好的》一书里进一步思考如何限制人的欲望：“我们如何做到开始消除贪婪与嫉妒的力量呢？或许是我们自身大大减少贪婪与嫉妒；或许是抵制把我们的奢侈品变为必需品的诱惑；或许是详细审查我们的需要，看是否能简化和减少。如果我们哪一点都无能力做到，那么，我们能不能停止为那种明显缺乏持久性基础的经济‘发展’拍手叫好？”⁽¹²⁵⁾(www.chuimin.cn)

麦金太尔分析了欲望的多重性，进而指出人类必须用超欲望的规则来控制和指导欲望：“我们的哪种欲望须被承认为行为的合法指导……哪种欲望应予禁止阻挠或受到再教育的问题……不可能利用把欲望自身作为目标的方式来回答。……那些能够使我们对不同欲望要求做出抉择和安排的规则——其中包括道德规则——不可能从欲望中引出，也不可能参照这些欲望来合理论证，而规则必须裁决欲望。”⁽¹²⁶⁾从生态思维的角度来看，有利于生态系统的整体、和谐和稳定，就是人类限制和指导欲望的最重要的规则。

一些生态思想家提出了与欲望动力论相对的责任原理。所谓“责任原理”指的是，人作为这个星球上最有智慧、最有力量、受益最大、权力最大同时破坏性也最大的物种，必须对所有生物的生存和整个地球的存在负起责任。既要对自己的生存负责，也要对自然万物的自然存在负责；既要对现在的人类负责，也要对子孙后代负责、对人类长期生存下去负责；既要对自己、自己民族、自己国家负责，也要对他人、对其他民族和国家、对地球上所有的人负责。总之，人类必须将自己置身于自然万物大系统之中，进而对整个系统的平衡和谐以及系统内部各种关系的和谐、各种力量的平衡负责。

澳大利亚哲学家帕斯莫尔在1974年发表了《人对自然的责任》，呼吁人们发掘和重新认识西方文化传统中的生态思想，并继承这些思想，真正尽到我们对自然的责任。⁽¹²⁷⁾

著名生态伦理学家雷根指出：“动物不能表达它们的要求，他们不能组织起来、不能抗议、不能游行、不能施加政治压力、它们也不能提高我们的良知水平——所有这些事实都不能削弱我们捍卫它们的利益的责任意识，相反，它们的孤弱无助使我们的责任更大了。”克里考特指出：“我们时代最急迫的道德问题，就是我们所负有的保护地球的生物多样性的责任。”⁽¹²⁸⁾

拉夫洛克呼吁人类树立高度的地球责任心，努力疗救被人类摧残得百孔千疮的地球母亲。他警告人类：“不要以为大地母亲会容忍不端行为，也不要以为处于人类的粗野所造成的危险境遇中她会像脆弱娇柔的女孩。她是坚韧顽强的，总是为那些遵守她的法则的子女保持着这个世界的温暖和舒适，但也会残酷地摧毁那些胆大妄为者。”“该亚原本并非有意反人类，是我们违反她的意愿、如此长时间地改变地球环境导致了她的报复，我们实际上是在鼓励她用更适应环境的物种来替代我们。”⁽¹²⁹⁾拉夫洛克反复强调，危害其他生命的最终结果就是人类的灭亡，拯救该亚就是拯救人类自身。人类凭借技术的创造在地球上占有了一个特殊的地位，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必须对这个星球承担特殊的责任。

泰勒呼吁人类“对地球上的野生动植物尽到自己的责任、义务和使命”，并强调只有真正具备了“尊重自然的态度才能使我们清楚地看到应当承担哪些责任、义务和使命，并在困难和复杂的处境下履行这些责任、义务和使命”⁽¹³⁰⁾。

生态思想家之所以突出强调人类对自然的责任，还因为他们发现人类在对自然的责任心方面表现得相当弱智。诺贝尔奖获得者、纽约州立大学教授豪普特曼在《科学家在21世纪的责任》一文中指出：“一方面是闪电般前进的科学和技术，另一方面则是冰川式进化的人类的精神态度和行为方式——如果以世纪为单位来测量的话。科学和良心之间、技术和道德行为之间的这种不平衡冲突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它们如果不以有力的手段尽快地加以解决的话，即使毁灭不了这个地球本身，也会危及整个人类的生存。”⁽¹³¹⁾深层生态学家奈斯也持同样看法：“在我们的文明中，我们已掌握了随意毁灭其他生命的工具，但我们（对其他生命）的情感却十分的不成熟。迄今为止，绝大多数人的情感都是十分狭隘的。”⁽¹³²⁾

缺乏自然责任心的人在无知时胆大妄为，而一旦发现胆大妄为的灾难性后果，又很容易地走向悲观绝望、甚至末日狂欢。“来不及了”，“反正我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索性享受一天是一天。”“我死了以后哪管它洪水滔天”。针对这种心态在学术界的反映，哲学家韦斯顿在《太迟了吗？》一文里指出：“对于拯救地球来说，绝不会也决不能说‘太迟了’”。必须认识到，“我们需要的拯救者只有我们自己……这是我们的任务，从现在开始，去建立某种类型的生态意识，去学会遵循那种生态意识生活，去学会与地球上所有居住者生死与共地生活。”“停止一切我们所能停止的破坏”，让“改变就从我们的家开始”，从我们身边开始。⁽¹³³⁾

20世纪生态思想批判欲望动力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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