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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整体观:施韦策的敬畏生命伦理及利奥波德的重要贡献

【摘要】:从生态整体观出发,施韦策提出了“敬畏生命”伦理。利奥波德的这种生态整体论思想,标志着生态学时代的到来。利奥波德的这一核心思想的提出,把人类的生态思想一下子提升到整体的高度,提升到终极判断标准的高度,从而使得原有的许多理论困惑迎刃而解。这就是利奥波德之所以受到那么崇高的赞誉的主要原因,这也是生态整体主义之所以被誉为迄今为止最重要的生态思想的主要原因。爱因斯坦也赞同生态整体主义伦理学。

1.生态整体观

20世纪的生态学又提出了一些新的概念和思想,其中影响很大的有格林尼尔的“小生境”(niche),探讨一个生物在生物群落中的地位;埃尔顿的“食物链”(food chain),强调把所有生物物种连接在一起的求生协作性和相互依赖性,以及所有的食物链组成巨大的食物网(food web);坦斯利的“生态系统”(ecosystem)。生态系统思想的产生标志生态学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原有的生物群落的观念意味着把生物与非生物割离开来,而坦斯利的生态系统观则把整个自然都纳入一个大系统中,研究整个自然系统内所有现象和所有能量流动与生物、特别是与人的互动关系及其规律。(67)生态学家奥德姆的“整体论思想”(holistic thought)和他所提倡的整体性研究方法对生态整体观的发展产生了重要推进作用,为人们在各学科进行生态角度的研究“提供了认识论基础”(68)

从生态整体观出发,施韦策(一译“史韦兹”)提出了“敬畏生命”伦理。施韦策认为,人类的同情如果“不仅仅涉及到人,而且也包括一切生命,那就是具有真正的深度和广度”的伦理。(69)他提出了这种伦理学基本的道德原则:“成为思考型动物的人感到,敬畏每个想生存下去的生命,如同敬畏他自己的生命一样。他如体验他自己的生命一样体验其他生命。他接受生命之善:维持生命,改善生命,培养其所能发展的最大价值;同时知道生命之恶:毁灭生命,伤害生命,压抑生命之发展。这是绝对的、根本的道德准则。”(70)施韦策进一步从正反两个方面论述了敬畏生命的伦理学意义:“随着对其他生命痛苦的麻木不仁,你也失去了同享其他生命幸福的能力。”(71)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谁习惯于把随便哪种生命看做没有价值的,谁就会陷于认为人的生命也是没有价值的危险之中”(72)。反之,“由于敬畏生命的伦理学,我们不仅与人,而且与一切存在于我们范围之内的生物发生了联系,与宇宙建立了一种精神关系。……由于敬畏生命的伦理学,我们成了另一种人”。“以我们本身所能行的善,共同体验我们周围的幸福……保存生命,这是惟一的幸福。”(73)施韦策虽然只把道德关怀的范围扩大到生物界,但他对新扩大范围与原有范围之关系的重视、特别是对没有更大范围的道德关怀人类社会理想的伦理关系也不可能最终实现的论述,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罗斯思想家奥斯宾斯基认为:“地球是一个完整的存在物……我们认识到了地球——它的土壤、山脉、河流、森林、气候、植物和动物——的不可分割性,并且把它作为一个整体来尊重,不是作为有用的仆人,而是作为有生命的存在物……”(74)

在奥斯宾斯基的直接影响下,利奥波德系统阐述了生态伦理或大地伦理学说,明确提出了生态整体主义最基本的价值判断标准:“当一个事物有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integrity,stability and beauty)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75)利奥波德的这种生态整体论思想,标志着生态学时代的到来。美国哲学家克里考特对大地伦理的整体观特征有这样的评论:“大地伦理学并不公开地把同等的道德价值授予生物共同体的每一个成员;个体(包括人类个体)的价值是相对的,要根据它与利奥波德所说的大地共同体的特殊关系加以衡量。”“整体,即生态系统本身,完完全全地创造并模塑着它的组成部分。”(76)

提出上述价值判断标准是利奥波德对生态思想的最大贡献。这一判断标准大大发展了传统生态思想的遵循自然规律的准则,使得人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考察和认识避免了局部考察的局限性。在复杂的自然系统里,个别物种、个别生境的局部的自然规律有时会与自然整体的根本规律发生冲突,个别物种自身的生长规律也常常与其他物种的生长规律发生冲突,特别是人类自然生存的规律常常与其他物种生存的规律发生冲突。因此,如果只强调遵循自然规律,那么,在自然的局部、枝节的规律之间出现矛盾时,人往往会困惑,会不知所措;更严重的负面结果是,人类可以也倾向于以有利于自己的局部的自然规律为理由,为自己破坏自然环境、危害生态整体利益的行为辩护。利奥波德的这一核心思想的提出,把人类的生态思想一下子提升到整体的高度,提升到终极判断标准的高度,从而使得原有的许多理论困惑迎刃而解。这就是利奥波德之所以受到那么崇高的赞誉的主要原因,这也是生态整体主义之所以被誉为迄今为止最重要的生态思想的主要原因。

爱因斯坦也赞同生态整体主义伦理学。他指出:“人类本是整个宇宙的一部分,然而却使自己脱离了宇宙的其他部分。……我们今后的任务就在于扩大悲悯情怀,去拥抱自然万物。”(77)

怀特海也认同生态整体观和联系观,以及建立在这种观念之上的新的伦理观。他把自己的哲学叫做“有机论哲学”(philosophy of organism)。在《科学与现代世界》一书里他指出,大自然是一个相互依赖、相互编织在一起的存在之网(web of being,即“生命之网”),每一个事物都与其他一切事物钩连在一起,没有任何部分能够被单独抽出来而又不改变其特征和自然整体的特征。“整体的有机统一性”教给我们一种相互依存的新的伦理,我们只能与整个存在之网“完完全全地患难与共”(78)

克鲁奇的生态思想则是经历了戏剧性的转变之后才形成的。20年代他曾经宣称,要得到全面发展,人必须有意识地脱离大自然。然而在几十年之后,特别是在他一遍又一遍地阅读梭罗并完成了梭罗传之后,他彻底抛弃了以往的观念,转而呼吁:人类最大的问题是与他在地球上的伙伴——所有其他物种严重的隔离。克鲁奇真诚坦率地写道:(www.chuimin.cn)

我们不仅一定要作为人类共同体中的一员,而且还必须作为整个共同体中的一员;我们必须承认某种形式的同一性,它不仅存在于我们与邻居、国人和我们的文明之间,而且存在于我们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某种尊敬里。我们共同拥有的不仅仅是通常字面意义所讲的“一个世界”,而且还是“一个地球”。……这不是多愁善感的担心而是严酷无情的事实,那就是除非我们与其他生物共同分享这个地球,我们不可能长久地生存下去。(79)

被誉为“生态主义的形而上学家”(80)海德格尔认为,人类的拯救离不开他所谓的整体性的“四重存在”:“拯救地球靠的不是统治和征服它,只需从无度的掠夺破坏向后退一步”,进而迈向“最根本的四位一体——大地与天空、神性与道德——结合成一体”。(81)

拉夫洛克提出了“该亚假说”(Gaia hypothesis),从一个新的视角进一步探讨了生态整体观。该亚假说的主要意思是:“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从鲸鱼到病毒,从栎树到海藻,都可以被视为一个连续不断的生命统一体,这个统一体能够适应地球的环境,并利用它来满足统一体的整体需要,而且还有能力影响它的组成部分之外的事物。”为强调生物圈的整体性,拉夫洛克借用了古希腊神话的地母神该亚的名字,以此来代表生命统一体,并在他的论述中大量使用这位女神的名字,如:“该亚,地球最大的生命体”,“该亚智慧的网络和复杂的系统需要经常检查并保持平衡,”“该亚受到致命的重创,”“该亚开始干预了!”……该亚假说的实质,是用一个神话原型作为隐喻来表示生态系统的整体性和整体价值:“关键的是星球的健康,而不是有机物种个体的利益;……人类只是物种之一,而不是这个星球的所有者和管理者;人类的未来取决于与该亚的关系,而不是自身利益无休止的满足”(82)。拉夫洛克在1991年出版的《治愈该亚:为地球开出的有效良药》一书里呼吁道:“让我们忘掉人类的关怀、人类的权利和人类的痛苦,转而关注我们的地球吧,她也许病得不轻了。我们是这个星球的一部分,因而我们不能孤立地看待我们的事情。她着凉发烧也是我们的着凉发烧。”(83)我们迫切需要的是一门新兴的地球医学。生态女性主义对该亚假说推崇有加,但另一些生态思想家则指出,该亚假说误导了人们,使人觉得大自然的总体特征是阴性的,而实际上,大自然是包含了阴性和阳性的整体。无论怎样,地母该亚这个隐喻是否得当并不影响这一假说所蕴含的生态整体论思想的重要性。

著名生态思想家泰勒在《尊重自然:生态伦理学理论》里提出了人类对待自然的四个最基本的行为规则:“不伤害原则”、“不干涉原则”、“忠诚原则”和“重建正义原则”。泰勒在讨论对生物的伦理关怀时,也强调了生态系统的整体价值:“禁止干预这些同一体,意味着我们决不能试图操纵、控制、改变或‘管理’自然的生态系统或者在其他方面干预它们的正常机能。”(84)

深层生态学和社会生态学都倾向于整体考察(total views)生态问题,在他们看来,整体主义是绿色思维的核心特征。德沃尔和塞欣斯在《深层生态学》里说,要“清楚地认识到‘小我在大我中’(‘小我’指人类——引者注)而‘大我’代表有机整体”。当整体面临危险时,“没有一个个体能够获救,除非全体都得救”(85)澳大利亚著名生态学家希德提出:“各种生命形式并非构成一个金字塔,而让我们人类高高地坐在顶端;它们的关系实际上是一个生物圈,每一种物种都与其他物种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必须懂得,环境并非我们之外的景物,一旦我们污染毒化了空气、水源和土壤,我们实际上就是在毒害我们自己,因为我们自己已经无可避免地被包括在一个更大的生物圈当中,那圈里发生的一切,圈内所有物种都不能不受影响。”(86)

麦茜特认为,必须用整体论取代过去的机械论和二元论,而“今日整体论的更重要的例证是由生态学提供的”。生态是个巨大的整体,“各部分将从整体中获得它们的意义。每个特定的部分都依赖于总体境况并由它确定”(87)

著名的女性主义生态学家罗斯玛丽・卢瑟强调指出:“生态文化最为紧迫的任务是从人的意识转变到地球的意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使用我们的大脑去理解生命之网,才能作为维护者生活在这个生命之网中。”(88)

经过20世纪众多生态思想家的努力,发端于古希腊的自然整体观有了很大的发展和完善,并成为生态思想的核心内容。罗尔斯顿的生态整体主义,是迄今为止对生态整体观最全面、最深入的论述,需要更为详细的介绍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