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那些仅仅认为本土解释才是有意义的人类学家也同样是单向度的。换句话说,人类学家把意义的感觉极看作常量,而社会和意识形态诸方面则是变量,它们之间的关系正是他所要解释的。我认为,后者还能够阐明场域语境中与象征符号有关的模式行为的某些方面,这些方面是行动者们自己无法解释的。......
2024-01-21
由于我没有多少机会系统地梳理文献,以下的论述必然多少有些随意。我就用按大区域划分的当代原始社会的民族志材料来开始这个比较性的论述。
M.格里奥勒(Griaule 1950:58-81)描绘了西非多贡人的宇宙神话、面具、小雕像、仪式、岩画和颜色类目,以及红、白和黑之间的关系。黑色是和污染相联系的,红色与地球母亲的经血相联系,地球母亲和她的第一个孩子豺狼(the Jackal)乱伦,而白色则与纯洁相联系。象征着死和再生的一条木制大蛇身上装饰着这些颜色,血这种供品使大蛇神圣化。即将被传授以奥秘的年轻男性带着涂有白色、红色和黑色的面具。人们用这些颜色的涂料更新仪式中使用的壁画。红色还与太阳和火相联系。
阿瑟·莱布(Leib 1946:128-133)总结了流传在马达加斯加人中间的、他所称之为的颜色的“神秘意义”:“以下一些词是和黑色联系着的:低等的、不愉快的、邪恶的、疑心的、不和的、不受欢迎的。光线、希望、欢乐、纯洁则和白色相关联。力量、权利和财富和红色相联系。”
我提到过恩登布人中黑色象征意义的矛盾性。黑色的淤泥(malowa)是生育和婚姻之爱的象征。现在,在许多非洲社会里,黑色有了吉祥的含义。在南罗得西亚的绍纳人那里,黑色除了代表其他东西,还代表引来了湿季的含有雨水的云。奉献给送雨水的精灵守卫者的祭品是黑色的牛、羊和家禽,灵媒或者祭师身上则披着白色的布。因此在毗邻的班图社会,黑色一方面代表着不育,一方面又代表着生殖。依照亨廷福德的描述(Huntingford 1953a:52),具有巴里血统的库库人在唤雨巫师的坟墓上杀掉一只黑色的阉牛,而在洛科亚人的法术造雨仪式上,一只黑羊被宰杀,它的内脏被涂抹在唤雨巫师父亲坟墓上的石头上面。亨廷福德还告诉我们,在坦噶尼喀的桑达韦人那里,“祭师(或占卜师)也是一个唤雨巫师,他奉献黑牛、山羊和绵羊来带来雨水”(1953b:138)。
人们认为桑达韦人与布须曼人有着密切关系。因此依照布里克和劳埃德(Bleek and Lloyd 1911)的说法,人们饶有趣味地发现,布须曼人有一种由捣碎的镜铁矿(辉赤铁矿)做成的富有光泽的黑色粉末。南非布须曼人称之为“哈拉(//hara)”,他们把它当作身体装饰品和头发敷料。这种黑色粉末似乎还具有神秘的特性。因而此处我们引用布里克的一段文字:
他们非常优雅地用哈拉抹头发,希望自己头上的头发能垂下(也就是,长得长一些)。有了哈拉,头发会变得很茂盛,因为用哈拉抹了头,他们指望着头发能往下长,他们的头会因为具有黑头发的黑色而变黑……哈拉闪闪发亮,因而我们的脑袋也由于它而发亮……所以,布须曼人会说,……“那个人呀,他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你看他的头!闪着哈拉的黑色光泽,漂亮无双”。(第375、377页)。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遗址地点所发现的残片来判断,镜铁矿可能是晚期石器时代的南非人经常寻求的、用来画画的一种介质”(Clark 1959,244)。我的假设是,黑色倾向于在雨水短缺的地区成为一种吉利的颜色,因为黑云能够带来生殖和成长(表面上是指头发,但也指植物的生殖成长)。在雨水充足、食物多少比较丰富的地方,黑色更多被认为是不吉利的。所以我们发现,不管是丛林班图人还是马尔加什人,他们都认为黑色是不吉的。例如,琼·韦斯科特在最近一篇文章(Joan Wescott 1962,346)中写道:“约鲁巴人把黑色和晚上相联系,而晚上则与……邪恶联在一起。正是在夜晚,妖术和巫术遍布,人们最容易受伤。一些约鲁巴人则直接说,伊勒格巴(Elegba,骗子精灵)因其恶毒而被描画成了黑色”。
布须曼人在仪式上使用全部这三种颜色。马来西亚半岛上的塞芒人、萨凯人和贾昆人也是如此。和布须曼人一样,他们也是猎人和采集者。斯基特和布莱格登(Skeat and Blagden 1906:31)写道,萨凯人在身上描上“黑色、白色、红色,偶尔是黄色,后两种颜色就一种神秘的观点来看,具有同等的价值”——顺便提及,这正如恩登布人一样。萨凯人的孩子出生时,接生婆把它的眉毛直到鼻尖那段都涂抹上色素条纹,女孩子抹黑色,男孩子抹红色(第48页)。黑色的鼻线是用来保护女人不受“血魔”(Hantu Darah)侵扰的,这种血魔会使女人在生孩子时停下来,从而阻挠她生下健康的孩子。对萨凯人和其他马来西亚人来说,白色通常是一种吉利的颜色。
查理斯 P.芒福德(Mountford 1962:215)提到,澳大利亚土著人在洞穴艺术中用到以下三种颜色——以锰氧化物或一种铁锈色的矿的形式出现的黑色、从管状黏土或高岭土沉淀物得来的白色,以及通过挖矿或贸易得来的红色赭石——确实,人们会旅行100英里或走得更远以搜集特定地点(如澳大利亚西部的威尔贾米和澳大利亚南部北弗林得斯河峡谷的布林曼)的赭石 (第210页)。
芒福德描绘了白色和红色色素是如何在万吉拉人的岩画里被使用的——高而无嘴的图像,脸部绕着光环样的图案,有时候这些图像有18英尺高。脸总是白色的,并被一个有时候是两个马掌形状的弓围绕。而在有些画里,这些弓会辐射出许多线条来。它们通常是红色的。“土著人相信”,芒福德写道,“这些绘画充盈着水和血的本质。白色的脸代表水,这一切生物所需的东西,而使人和动物强壮的血液,则由红色赭石画的弓所指代。”我们应该又一次注意到它与恩登布人对白色和红色的诠释的相似性。
我的民族志材料的最后一个例子来自新世界,穆尼的《切罗基人的神圣仪式》(Mooney,Sacred Formulas of the Cherokees)(雷维斯·斯宾塞在《黑斯廷斯宗教和伦理学百科全书》中谈到切罗基人时引用过)。莫尼表明,切罗基人认为白色代表和平、快乐和南部;红色等同于成功、胜利和北部;黑色和死亡以及西部相关联;蓝色则与失败、麻烦和东方有关。这些意义可能表明,在非洲的部分地区,人们觉得蓝色和黑色有密切关系。切罗基人的一些神和精灵的颜色也与他们被赋予的品质相对应。白色和红色的精灵组合起来,通常被认为能赐予人们安宁与健康。黑色精灵让人联想起捕杀敌人。我们回想起恩登布人仪式中这些颜色的意义,会觉得颇有趣味:在恩登布仪式里,红色和白色被用来预示那些能结合起来使仪式主体受益的力量(如在狩猎仪式和妇产科仪式上白色和红色的结合),而黑色则是妖术和巫术的颜色。
也许最复杂的关于颜色三色系的诠释,以及对其含义阐述得最详细的著作是古代印度教的《歌者奥义书》(Chhāndogya Upanishad)和8世纪伟大的思想家商羯罗(Śri Śankāracharya)对其所作的阐述。斯瓦米·尼基里南达(Swami Nikhilinanda)最近翻译了《奥义书》,并且提供了基于商羯罗的评注之上的笔记。我将摘抄《歌者奥义书》中的几节(VI,iv,I),遵循附有尼基里南达注释的第一文本:
(完全之)火中的红色是(元火的)颜色;(完全之)火中的白色是(原态的)水的颜色[想一想恩登布人和土著人的用法];(完全之)火中的黑色是(原土的)颜色。因此通常被称之为火的东西消失了,被更改的只是从言语中升发出的一个名字,而仅这三种颜色(形式)才是真的。(www.chuimin.cn)
评注:
这三种颜色或形式,构成了可见的火。当这三种颜色被认为是属于原火、原水和原土的颜色时,通常被称为火的东西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火”这个词语。因为离开了这个词和这个词所指示的概念时,火就不再存在了。因此词语“火”的愚昧指示是虚假的,唯一的真理是三种颜色(我加的着重号)。
整个世界是三分的。因此,拿火的例子来说(或者太阳、月亮、闪电等例子),世界的唯一真理是三种颜色。土地只是水的结果,唯一的真理是水;土地只是一个名字。所以,水,作为火的结果,也仅是一个名字,唯一的真理是火。火,作为“萨(Sat)”或者“纯粹的存在”的结果,也仅仅是一个名字,唯一的真理是“纯粹的存在”。
在这一段《奥义书》里,颜色有时候被称为“神”。它们在各种现象中显示自身的方式给了我们一些例子。因此,“食物被吃时就变成三重的了。最粗的部分(黑色部分)成为粪便,中间的部分(红色部分)成为肉,最细微的(白色部分)成为思想”(VI,v.I)。
并且,“水被喝时就变成三重的了。其中最粗糙的(或黑色的)东西就成了尿液,中间部分(或红色的)就成了血,最微妙的部分(或白色的)就成了帕那(prana)(它等于维持生命所必需的呼吸、原始能量或力气,其他的力量都是它的表现形式)”。
这三种颜色看来等同于据说为先知卡皮拉(Kapila)所著的《僧佉颂》(Samkhya-Karika)这本书中的“古那”(gunas)或存在之“缕”(从纺织而来的比喻)。R.C.扎纳(Zaehner 1962:91)认为这些东西 “渗透于自然界事物(praktri)的每一个角落”。这三者被叫做“萨埵”(sattva)、“罗”(rajas)和“答摩”(tamas),它们能够照字面翻译成“存在、能量和黑暗的品质”。“萨埵”有纯洁和宁静的品质(和白色相当),“罗E349”是发起“业”的活动原则(可能和红色等同),而“答摩”是“压缩性的、起阻碍作用的和有助于昏睡的冷淡(或许等同于黑色)”。扎纳引述了伟大的史诗《摩诃婆罗多》第四卷第五章的一些诗行,使我们能够进一步了解“古那”和颜色之间的关系:
白色、红色和黑色(扎纳写道,“这象征着三种生命之缕”),和一个未经出生而存在的女性一起,她生产出了许多和她自己相似的生物。
一个未经出生而存在的男性,自得其乐地躺着;另一个未经出生而存在的男性离开了她,当她对他感到极大乐趣的时候。
颜色的观念似乎可能是从一个从远古的过去(可能是前印欧人)传下来的,《奥义书》的文本也许是后来的哲学家对这个原始沉淀物的思索。
在这一点上同样值得我们回想的是这三种颜色或形式,在古印度教里最终可还原为一个简单的自然或存在,“萨”(Sat)或“普拉垂”(Praktri),而恩登布人认为,颜色的“三条河”是从神那里流出来的。这二者有相似之处。我们又发现在两种文化里,白色都与纯洁、和平联系,是 “最微妙的”或最具“精神性的”的颜色。
闪米特宗教中的白色似乎拥有大致同样的意义范围,罗伯逊·史密斯关于阿拉伯人的记载(Smith 1912:590,583)说,当一个阿拉伯男人违反了传统风俗或礼节而使自己蒙羞时,他的脸会变黑,而当他挽回了这个失误,或者化解了一场争吵后,脸又会变白。印度教和闪米特文化中红色的意义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表示激情(quin'ah)之意的普通希伯来文词语来自一个动词词根,该词根的主要意思是“变为深红色”;第二,“罗”,“红色的”“缕”,经常被英国和美国学者翻译成“激情”。莫里斯·法布里奇(Maurice Farbridge)在《黑斯廷斯百科全书》里是这样写到《希伯来旧约》的,“红色作为血的颜色,代表着流血、战争和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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