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之林：恩登布人生命转折仪式的颜色分类

2024-01-21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与奇维拉仪式中所使用的恩芬达药物不同，割礼仪式中所使用的恩芬达药物还包含了来自隔离期所使用的棚屋在隔离期结束时焚烧之后的灰烬和粉末状木炭。在恩登布人的穆坎达、蒙弓基和奇维拉等仪式中使用的恩芬达药物，毫无疑问是一个药物包，但考虑到它与丧葬仪式、神圣建筑物的毁灭和黑色象征符号的联系，容易让人联想到它与死亡在词源上的可能联系。

现在，在单独地或成对地探讨这些颜色之前，让我们先来看一下三种颜色一同出现的一些情境吧。恩登布人向我保证，颜色之间的关系“起源于三条河的奥秘（或者谜语）：白色河流、红色河流和黑色河流（或者黑暗河流）”。这些令人费解的言语指的是在割礼仪式穆坎达（Mukanda）的棚屋里以及葬礼团体奇维拉（Chiwila）和蒙弓基（Mung'ong'i）的仪式的隔离阶段中所传授的部分秘密教义。有人说，直到最近，女孩子也是在青春期仪式中被告知这些神秘的事物（mpang'u）的，但是我发现这种说法毫无证据。

我没有亲身观察到教导新入会者三条河的奥秘的场景，但是我记录下了信息提供人的一些描述。第一种描述来自一个奇维拉团体的成员，奇维拉团体在它的女性信徒死时为年轻人举行复杂的入会仪式。奇维拉仪式在当今的赞比亚已不再举行，但我的信息提供人在她还是一个住在安哥拉的恩登布小女孩时就已经入会，参加了奇维拉仪式。她告诉了我新入会者是如何被教导其中一条河流（tulong'a）的秘密的，这条河流指的是“血之河”（kalong'a kamashi）和“红色之河”（kachinana）。前缀“ka-”有时候表示它所指称的物体是一种液体，通常来说是水。因此，“ku-chinana”的意思是“变成红色（或者黄色）”，“chinana”是根本的，而“ka-chinana”的意思是“红色液体”或者“红色河流”，而基伊拉（keyila），则是“黑色河流”之意。

这个信息提供人告诉我，新入会者——女孩子和男孩子——一道被带到长长的、有屋顶但是没有墙壁的被称作伊泽姆比（izembi）的掩蔽处。然后，年长的仪式主持者，一个被称为萨玛泽姆比（Samazembi，“玛泽姆比之父”）的人，拿着一把锄头，在棚屋里挖一条沟渠。这条沟渠的形状“像一个十字架”（neyi mwambu），但是也可以挖成恩登布人所使用的斧头（chizemba）或者锄头（itemwa）的形状。之后，萨玛泽姆比拿起一些尖锐的芦苇（如用来编织垫子的那种芦苇），把它们种在沟的两侧。在这之后，他又在沟的两边沿着一条直线栽下许多装满了捣烂的叶子草药（nsompu）的小羚羊角，然后往沟里注满水。萨玛泽姆比的下一个任务是砍下（在这种场合经常使用“ku-ketula”这个词，“砍下”之意）一只家禽的头，把它的血倒进沟渠里，使沟渠里的水有淡淡的红色。不仅如此，他还加上其他的红色物质如粉末状的红色黏土（“mukundu”或“ng'ula”）和穆库拉树的粉末状树脂。然后萨玛泽姆比用装在他自己的葫芦里的草药水搽洗身体，这种草药水是通过把从树根部削下来的碎屑泡浸到水里做成的。萨玛泽姆比把搽洗之后剩下的东西丢进了“红色之河”。之后他拿起一些粉末状白色黏土（“mpemba”或“mpeza”）向“那些很久以前通过了奇维拉仪式”的幽灵致词，用姆佩姆巴（mpemba）涂抹眼眶和太阳穴，给新入会者也涂抹上这种白色黏土粉末。然后，萨玛泽姆比对新入会者大声地作如下训话：

注意！这条河是血。它非常重要（字面意思，“重”）。它非常危险。当你们返回后，在村里你们绝不能提到它。记住！这不是一条普通的河。大神（Nzambi）很久以前制造出了它。它是神的河流（kalong'a kaNzambi）。你们在许多天内不许吃盐，吃咸的或者甜的（“-towala”表示甜和咸）也不行。别在公众场合和村里讲这些事情，这是很不好的。

萨玛泽姆比说完之后，每一个新入会者都弯下身子，不用手而用牙齿将一个小羚羊角叼起来。他们都走出去，表演一项难度大的技艺，即身体向后翻，向上投掷羚羊角，使正好站在他们身后的仪式行家能够抓住它，而小羚羊角里面装的药汁一点儿都不被泼出来。

萨玛泽姆比收集好所有这些羚羊角，把它们藏到他的药舍里（katunda）。这种药物叫做恩芬达（nfunda），该名字也被用来指称穆坎达仪式即男孩的割礼仪式中棚屋里使用的药物。除了其他一些成分外，它还含有已逝者的茅舍焚烧后所剩的灰烬。恩登布人从来不扔弃任何恩芬达药物。奇维拉或蒙弓基仪式的每一次表演结束时剩余的恩芬达药物，在下一场表演时都会加进一些新鲜药物继续使用。与奇维拉仪式中所使用的恩芬达药物不同，割礼仪式中所使用的恩芬达药物还包含了来自隔离期所使用的棚屋在隔离期结束时焚烧之后的灰烬和粉末状木炭。仪式结束时，所有各种各样的神圣之火留下的灰和炭都会被熄灭掉。这些东西被看作“黑色”的象征符号。饶有趣味的是，我们从鲍曼（1935：137）那里得知，在乔奎人中间，“ufunda”代表“安葬”，由动词“ku-funda”（埋葬）派生而来。按照鲍曼的说法，看起来似乎与“nfunda”（恩芬达）同源的“funda”这个词，表示“一个包裹”，并且“似乎和绑在运送柱上的捆扎好的尸体这个观念有联系”。在恩登布人的穆坎达、蒙弓基和奇维拉等仪式中使用的恩芬达药物，毫无疑问是一个药物包，但考虑到它与丧葬仪式、神圣建筑物的毁灭和黑色象征符号的联系，容易让人联想到它与死亡在词源上的可能联系。

我那个奇维拉仪式的信息提供人不能或者不愿意冒险地进一步发挥他们的诠释。穆坎达仪式和蒙弓基仪式的其他信息提供人则给了我更进一步的解释。他们告诉我，在这些仪式上有“三条河”。“血液之河”通常是斧子的形状，表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iyala namumbanda），或者“交媾”（kudisunda）。柄舌和柄首代表男性，木质斧柄代表女性。^[11]

主要的“河流”或“水槽”，即恩登布人所说的“年长的”河，是“白色河流”（katooka）。它“笔直地流向伊泽姆比之所”。“红色河年轻些，黑色河再其次，红色河指的是一个女人和她的丈夫”。母亲和父亲血液的交汇意味着一个孩子，一个新生命［kabubu kawumi——“kabubu”代表一个小生物，如一只昆虫，它还代表脐带，“wumi”表示普遍的生命而不是人的生命原则——因此人们认为一个婴儿在断奶之前有“wumi”，但它不是一个“mwevulu”，一个能在死亡之后成为马奇西（mukishi），祖灵的“影子灵魂”］。一个信息提供人告诉我，卡图卡（katooka）是用粉末状白色泥土（mpemba）染白的，它“代表乌米（wumi）”，“它是主干，红色河流和黑色河流附着它，就好比是树枝附着树干一样”。用木炭（makala）染黑的黑河（keyila）代表着死亡（kufwa）。

在蒙弓基仪式上，人们问了新入会者许多谜语（jipang'u）。其中一个谜语是这样的：“晚上不平静的白色河水（katooka kusaloka）是什么”，这个谜语的正确答案是“精液”（matekela）。因而，“白色河流”有一个意义就是男子汉气概产生的力量。这条河也被描述成“上帝之河”。

在蒙弓基仪式和先前的穆坎达仪式上，新入会者学会了哼唱一首歌曲，或者说是学会了一种充满着古老奇异词汇的咒语。我记录下这些歌词，但是其中有些词语无法翻译出来。

Katooki meji kansalu kelung'i chimbungu chelung'a belang'ante-e(www.chuimin.cn)

白色河流的水、乡村的小块草垫、乡村里食人的怪物（或土狼）……

Mukayande-e he-e kateti kasemena mwikindu mwini kumwualula hinyi？

忍受药篮里（？）为父的小芦苇之痛苦时（？），谁会发现这个主人呢？

Apika kapumbi mujintiki samazadi ye-e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为父的小芦苇”可能指的是阴茎；“mwini”，这个主人，可能指的是穆索鲁（Musolu）仪式中被安抚的土地之灵或半神半人的名字。穆索鲁仪式是人们用来求雨的，它可能和水的主题有联系。顺便说一句，恩登布人把精液说成是“被水洗白（或净化）了的血”。动词“撒尿”和名词“精液”（matekela）都有一个相同的词根“tekela”。而且，割礼学徒的尿是恩芬达药物的一种成分。白色河流是没有被玷污的，而血河则包含着不纯洁，这种看法很明显地隐含于其中。当我将信息提供人对个别颜色的解释呈现给大家时，这种区别将会变得更加清楚。

一个信息提供人和我讨论“白色河流”，给了我恩登布人生殖理论的一个简短专题论述，这个论述直接指向入会仪式的秘密。“一个孩子，”他说，“意味着好运气（wutooka，它也意味着“白色”）。因为孩子首先是献给先给予了他生命的父亲的。母亲仅仅是一个容器而已，孩子的身体和灵魂是从父亲那里来的。但是孩子的生命（wumi），是大神恩扎姆比（Nzambi）赐予的。”我问他，那么为什么恩登布人要根据母亲来追溯血统呢？他回答说，“男人赋予孩子生命，但是孩子是母亲的，因为是母亲哺乳和养育了他们。母亲用乳房来喂养孩子，没有母亲的乳房，孩子就会死掉”。然后他引用了这句俗语：“公鸡做了父亲，但是小鸡却归母鸡（kusema kwandemba nyana yachali）。”他接着指出：母乳（mayeli）也是“白色的”，它是一条“白色小溪”；穆迪树，女孩子青春期仪式中的这个支配性象征符号，它渗出白色的树胶，因而是一种白色象征符号。事实上，穆迪树的首要意义是母乳。因此，卡图卡（katooka），或者说“白色河流”，在意义上是双性别的，既代表精液又代表母乳。白色象征符号可能既代表着男性物质，又代表着女性物质，具体代表什么要依据语境或情景而定，并不像鲍曼对乔奎人的描述中所说的那样，是专为女性物质预备的。

最后，蒙弓基仪式上新入会者会唱一首长歌，它的副歌是这样的：“Yaleyi Nyameya lupemba lufunda antu wafunda nimuni niwayili”，字面的意思是，“你这个叫做恩亚梅亚的人啊，在人身上画线的大姆佩姆巴，在活着的人和已经离开的人（即死者）之间，你划开了一条线。”“Yaleyi”是一个适用于称呼男女两性的词语，有些类似于南非英语中的“人”（man）。“Nyameya”在卢瓦勒语里的字面意思是“白色之母”，但是前缀“nya-”（的母亲），也可以用来表示对重要人物的尊敬，比如说酋长或者大猎人，带着那么点“养育者”的味道。“Lupemba”是“mpemba”或“pemba”之前加上了经常用来指明规模大小的前缀“lu-”构成的。“Lu-”类的名词通常是无生命的，包含许多很长的冠词。但是，我倾向于认为，姆佩姆巴的“伟大”，和姆佩姆巴所代表的“白色”的“伟大”，在这里得到了强调。隆达语中，“Ku-funda”的意思是用白色黏土、红色黏土或木炭“画线”。当孩子的母亲或父亲死时，人们用白色黏土在他（她）胸中部到肚脐这段画一条白线，作为一种标记，表示死者渴望把自己的名字给予他或她的后代。对于恩登布人来说，给予某人自己的名字，隐含着自己某些身体的或个性特征的部分转世。但是，当一个不育的人死去时，人们用煤炭在死者的肚脐往下至两腿中间和骶骨周围画一条黑线。这个符号表示，死人不要再回到活人的世界里来了，就像恩登布人说的那样，“永远地死去”。

白色黏土也在许多仪式场合用来给生者做标记。有一个例子是这样的：恩登布人在村中为了纪念祖先而栽种的专门的树篱祭坛树前对祖灵讲话时，带着白色黏土，用白色把这棵树标识出来，然后在树底部至他们之间的地上画一条、三条或者四条线，最后他们将姆佩姆巴涂抹在眼眶旁边、太阳穴和肚脐以上的部分。人们认为姆佩姆巴代表着生者和死者之间的良好愿望或美好情感。这被理解成他们之间“没有隐秘的仇恨（yitela）”，使得他们的肝脏（nyichima），这个情感的中心，“变黑”（kwiyilisha）。

象征之林：恩登布人生命转折仪式的颜色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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