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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维—施特劳斯:思想巨星的陨落

【摘要】:陨落的思想巨星:列维—施特劳斯一位老人就这样默默无声地告别我们了。他就是列维-施特劳斯!接着,我在一家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他逝世的消息,标题是:人类学之父施特劳斯百岁逝世。在这本小书的引领下,我购买了施特劳斯的著作《野性的思维》。小朱说,她写的报道中提及了法国思想界对施特劳斯的一句评价:施特劳斯对于原始部落及原始人的研究,对文化沙文主义施以了重大的打击,从而改变了西方看待其他文明的方式。

陨落的思想巨星:列维—施特劳斯

一位老人就这样默默无声地告别我们了。他活到了百岁。

小朱在电话中将这一消息告诉我时,语调哀伤。随后她又问:王老师,我是不是很天真?她发出这样的询问是因为刚看了我写的文章,文中涉及她与我的几次思想的交流。她又说,这位老人在他行将告别人世的几年前曾经说过:这“不是我爱的世界”!我听后心有悲凉。我问他是谁。小朱说是列维。我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搜索到这个名字,我以为这是源自我的孤陋寡闻。

她突然说到列维是一位人类学家,是法国人

一切都被证实了,果然是他,那位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强烈影响过我,甚至是让我从中发现了一种审视文学社会的眼光的启蒙大师。他就是列维-施特劳斯!

接着,我在一家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他逝世的消息,标题是:人类学之父施特劳斯百岁逝世。这是一个典型的误解,施特劳斯并非是人类学之父,在他之前功能主义的人类学派已然方兴未艾,他是一位纯粹的结构主义之父。

自从他以索绪尔语言学研究成果为向导,从而延伸出结构主义的研究方法之后,在人类学的学术领域一个崭新的理论模式就此诞生了,他的思想和方法影响了一代知识分子,我们甚至可以由此而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路易·阿尔杜塞、亨利·列斐伏尔、保罗·里柯、雅克·拉康、罗兰·巴特、米歇尔·福柯,等等,都堪称大师,他们星光灿烂的思想构成了二十世纪最为宝贵和厚重的思想、文化财富,直至今日,我们仍在吮吸着他们赋予我们的精神营养。一切正如施特劳斯晚年所认为的那样,他的离去,真正标志着一个“思想大师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们只能哀婉叹息,陡生悲凉,因为它本人的逝世更将意味着一代人的思想离我们远去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期,我还是一个小编辑,业余时间写一些文学评论。

一天,我偶尔看到一本介绍列维-施特劳斯思想的小书(好像是三联书店出的),当我一遍读下来之后,被它磁石一般的文字吸引了,后来才发现不是仅仅因为其中的文字,而更多的是书中所介绍的施特劳斯的人类学思想,以及他的研究方法:二元对立的结构模式。在这本小书的引领下,我购买了施特劳斯的著作《野性的思维》。读施特劳斯著作的那段时间是我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虽然似懂非懂。我追随着施特劳斯的脚印,与他同行般的飞翔在丛林密布的原始森林中,与一群群原始人一道生活。那种生活让我快乐。就当时的我而言,文明与野蛮一直是我思考的逻辑起点,而在我情感天平上,我赞美野蛮(原始人生存方式上的“野蛮”——相对文明而言)。我通过施特劳斯的著作,更深刻地了解了图腾崇拜、原始仪式、文化禁忌以及血缘谱系形成的共性模式。我惊异地发现在遥远的彼此不通信息和几无文化交流的原始部落内,均有些几乎相同的疑似共生的家族血缘谱系及文化习俗和行为模式。施特劳斯“共时性”的结构主义的研究方法,颠覆了我长久以来所形成的“历时性”的看取时代及历史的观念,我们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观照角度,它不仅全新,而且极具思想的震撼。(www.chuimin.cn)

施特劳斯的结构主义思想,虽然在左翼思潮风起云涌的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受到了当时的思想界的领袖、明星、存在主义思想家萨特的抨击。(并由此展开了一场笔墨论战,以致许多出类拔萃的法国知识分子亦卷入其间,那场纷争在今天已然烟消云散,其中的许多人亦已化为一杯黄土,就像今天的施特劳斯)但那次的争论,却拉开了一个时代的序幕,思想在经过一次隆重的洗礼之后再度出发了。

在法国“五月风暴”的那场学生运动中,结构主义受到了走上街头的“萨特们”的嘲讽。那时有一句著名的戏谑之言:“结构不上街”,那是在嘲弄结构主义者面对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时竟然无动于衷,而上街的萨特很自然地受到了万众拥戴,成为一呼百应的明星人物——而“不上街”的施氏们却被冷落了。

历史有时会和天真的人们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甚至其中不乏恶作剧,但历史又常常是最为公正公平的执法者。萨特的存在主义在今天没落了,而我却以为结构主义的思想仍在朗照天空。(虽然随后而来的解构主义在手舞足蹈)萨特式的人道主义以及“存在即选择”的口号固然在那个压抑悲愤的年代极具感召力,但他们却无视在前苏联发生的历史悲剧。(对思想的镇压、清洗和惨无人道的集中营)时过境迁,那位不事张扬潜心研究原始人及原始思维的施特劳斯则用他的实证方法证明了人类命运的同一性,即在一个人类共存的结构体内,个人是可以符号化并被抽象的“他者”所替换的,个体只是结构内部的一个可以随意被挪动的结构化的棋子,因为是结构制约着个人在生存序列中的位置,并决定了世界的终极走向。虽然施特劳斯的思想不无极端,没有给予个体的反抗和选择预留出空间(这也正是萨特攻击他的起点),但我们倘若站在一个更高和抽象的人生高度俯瞰的话,施特劳斯的启示无疑是具有先知般的预言性的。

小朱说,她写的报道中提及了法国思想界对施特劳斯的一句评价:施特劳斯对于原始部落及原始人的研究,对文化沙文主义施以了重大的打击,从而改变了西方看待其他文明的方式。我说,在我看来,施特劳斯让我们知道了我们人类在文明的进化过程中遗失了太多的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

在我看来,施特劳斯终其一生所研究的原始生活,是人类的童年时代就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的,但因了现代文明的狂妄无知、傲慢、自大与偏见,轻易地就将它们舍弃了,以致彻底遗忘,而施特劳斯长年奔波在“原始人”中间,他发现了这一被丢弃的“秘密”,并通过他的研究给“文明”提供了一个新的生存范本,这一范本反照出文明的贫弱和萎靡,让我们频频再度回首,重拾遗失的“文明”——原始人尚且保留着的生存之道以及他们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合一境界。

所以我理解了,为什么在晚年,施特劳斯要发出那么惊世骇俗的声音:他所置身的这个文明世界——“不是我爱的世界”!

2009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