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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的呐喊:《敬重与惜别》书评

【摘要】:大海的咆哮——读张承志的《敬重与惜别》这几日,下午时分成了我的快乐时光,因为我可以在窗帘低垂的幽暗中打开我的台灯看书,我不喜欢坐在略显宽大的客厅,亦不喜在狭小的书房中待着,我读书时的宁静居然是让自己背靠在卧室的床上得到的,好像所有的喧嚣与杂乱悄然离我远去,这个纷扰的世界不会再有任何人,唯我一人独处。这几天我看的书是《敬重与惜别——致日本》,它的作者是张承志。

大海的咆哮——读张承志的《敬重与惜别》

这几日,下午时分成了我的快乐时光,因为我可以在窗帘低垂的幽暗中打开我的台灯看书,我不喜欢坐在略显宽大的客厅,亦不喜在狭小的书房中待着,我读书时的宁静居然是让自己背靠在卧室的床上得到的,好像所有的喧嚣与杂乱悄然离我远去,这个纷扰的世界不会再有任何人,唯我一人独处。喜欢这样的时刻,我喜欢在这一难得的清静中让自己的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灵得到休息。与那些著述者对话,与他们倾心交流,让我从中获取精神和思想的营养——我该怎样感谢他们呢?没有了他们,这个世界将会显得多么的枯燥乏味。

这几天我看的书是《敬重与惜别——致日本》,它的作者是张承志。

经历过八十年代文学运动的人对于张承志的名字并不陌生。甚至他能唤起我们一些潜藏在心底的记忆。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在今天还不能完全显现出它的意义和价值,还须留待明天,但我坚信,八十年代会在中国记忆中留下灿烂的一笔。在这一笔中,会记载下一个响亮的名字,他就是张承志。

我要说的并非是张承志与中国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要说的是他的这本新书——《敬重与惜别——致日本》,或许对文字有足够敏感的朋友会在这个书名中感受到一份沉重,而张承志的文字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沉重。他一如既往地追随着他的理想,一如既往地忠诚于他的信仰,尽管我的许多朋友将他视为一位宗教狂人,但我却从来将这个人当成我的一名精神向导,他的文字及他这个人的精神在激励着我去追寻理想,永不妥协。

《敬重与惜别》——这是张承志对日本岛国的一份情感复杂的记忆追寻,他以富有力量的笔触书写了日本久远的历史与当代史,其中,还时时夹杂着烙有张承志强烈个性印记的感受。我在昨天深夜读到了其中的一章,因为太晚,没看完就搁下了,今天午后接着又打开了他的书。

好久没看到这种文字了,好久没有看到一个当代人能真正地从内心深处发出海啸一般的声音,将我劈头盖脸地湮没。我愿意沉没在其中,享受着这咆哮的大海对我的冲击,我愿意跟随着这海啸潮起潮落。

《赤军的女儿》——这是一章的标题,记述的是一段我们完全无从知晓的发生在当代日本的历史事件,我不知道是谁,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故意隐瞒了这段发生在日本青年身上的历史,我们甚至不知道当年发生在中国的红色风暴(红卫兵运动)竟然也影响和波及了与我们一衣带水的日本。

在我的记忆中,我只知发生在法国的一九六八年的“五月风暴”,它的造反精神与中国早期的红卫兵运动异曲同工,还有随后在意大利发生的学生运动,最终演变为“红色旅”——它已变质为恐怖组织,而它诞生的最初,也是因为要抗议资本主义的压迫。红色中国当时正在发生的造反运动是当时欧洲青年及知识分子的精神风向标,也就是说,中国与欧洲殊途同归于一个鲜艳的“红”色——那时候的主导潮流是同心向“左”,向资本主义体制发起总攻击。

但我完全不知道在日本,发生了同样的红色运动,我们可以用张承志的语言将这些发生在六十年代欧洲、美国及日本的学生运动称为左翼运动,毛泽东是全世界左翼的造反青年心目中的伟大偶像

假如没有看到张承志的这本著作,我或许根本不会知道在那个轰轰烈烈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日本,出现过一个被世人唤作“阿拉伯赤军”的组织,根本不知道这群热血沸腾的日本青年胸怀的世界主义的理想与激情。

一九七二年的五月三十日,三名日本青年出现在以色列的特拉维夫机场,他们迅速地在卫生间毁掉了伪造的身份证件,从行李箱中取出了武器,接着,震惊世界的枪声响起了………(www.chuimin.cn)

他们中的两人最后用手榴弹自杀身亡,唯有一人被活捉,并关押在了以色列监狱,受尽非人的折磨,若干年后通过人质的交换被以色列当局释放,至今仍生活在黎巴嫩——日本政府曾要求引渡回国审判。消息一出,数万名黎巴嫩人上街游行,抗议政府引渡,他们将他视为来自异国他乡的民族英雄,一个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

我的惊异不仅仅是关于他们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实施的那场自杀性行动,他们当时的信念是要为解放巴勒斯坦而献出自己年轻的宝贵生命,以他们的血肉之躯向这个压迫弱势者的世界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巴勒斯坦解放事业是正义的事业。

让我震惊的是发生在本世纪的后续的故事。在他们中间,在那次自杀性的袭击中有一位本该参加行动的志愿者因故未能如愿,他于二○○三年三月三十日——巴勒斯坦土地日的这一天自杀了,留下一份遗书,写着:无条件地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对侵略与屠杀,以及对人种歧视的抵抗。无论是和平的还是暴力的,无条件地支持为恢复人的尊严的抵抗……

他为什么在事隔了这么多年后才选择自杀,而且留下的是自己阿拉伯语的名字,并且把自己的尸骨留在了阿拉伯的土地上?在这么多年的时光流转春来秋去中,他的内心到底都经历着什么样的煎熬?我深知,许许多多当年的“左翼分子”都回归了主流社会,开始了安居乐业的生活,甚至还可能会对他们青年时代的“荒唐”付之嘲讽的一笑,可这个人却主动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到底是为了什么?

同样在本世纪的二○○五年,一个从照片上看美丽得惊如天人的“阿拉伯赤军”的领袖,大义凛然地站在审判台上陈述了她的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褪色的信念:与巴勒斯坦的解放斗争相联合,至今是我的骄傲。

他们还在为之骄傲着,依然没有丝毫的退缩或后悔,尽管世界已然沧桑巨变。

我承认,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我所崇敬的理想与尊严。我的震惊还在于,事隔那么多年之后,许多我所遇见的当年法国“五月风暴”的“年轻人”,事后都归顺了资本体制,甚至成了体制内一方值得艳羡的精英,在他们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的勃勃英姿了。可是在日本,那些不仅参加过六十年代的造反运动,后来又置身于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险象环生的陌生的国度,投身于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的日本青年,当时过境迁,世界的流行趋势及思想潮流亦不复当年,他们也不再年轻,可仍然在坚守着他们最初的理想与信念。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或者说,他们的精神动力乃至精神支撑又来缘于什么?

我在内心追问着,仿佛听到了来自大海深处的咆哮……

2009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