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高仓健我一直在等电话。我知道高先生今天在电影学院座谈,他很累。老徐说,老高问你有时间吗?我们坐下了,先生说,他一直在期待着这次见面,他说我是一个特别的人,终于有了这次见面,他很高兴。先生说起我的“特别”是因为在丽江拍摄时的一个细节。就是那一次,先生记住了我的“特别”,他说很少有人这样表达情感的,他记住了我。后来在日本,再次见到先生时,才知先生在日本是位“隐士”。......
2024-01-21
刀 魂
我只记得那是2007年夏季的一天,我的电话响起,显示是小庞,她告诉我,高仓健先生悄然到京了,此行之神秘他甚至没有告诉艺谋,他计划见了艺谋后便返回日本。小庞嘱我晚上不要安排别的事。她说:我们不能让老高(这是大家对他亲切的称谓)马上就走,到时一块吃顿饭。当时我还纳闷,高先生为何这么神秘,这么匆匆?
那时我根本没有想到,高先生肩负着他显然谋划已久的“使命”——要将一把珍贵的日本刀送达艺谋的手中。他希望他的行程安排是悄然无声的,他不想打扰任何人,下飞机后直抵奥组委,将自己的情义送达后,作一短暂停留即刻返程。他说,他知道艺谋身负重任,不愿多耽搁他的时间。高先生从来就是一位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我们盛情挽留了他。说真的,因为大家都非常想念他,在《千里走单骑》的那些日子里,高先生赢得了所有人的爱戴和尊敬,他甚至启示了我的人生。
那一天,我们共进了晚餐。剧组能赶来的同事都来了,个个风尘仆仆。高先生一脸快乐的笑容,看得出他对大家的思念,因重逢而激动。我们的到来,他是欣悦的。
席间,艺谋为我们展示了那把日本刀。
它在土黄色的绸缎里被悉心包裹着。艺谋小心地层层剥开,率先展露出的是黑色匣盒,亮开匣盒便见一柄黑色刀鞘了,做工之精细造型之卓绝堪称一绝。可鞘中未见刀影。我正诧异间,高先生从盒内轻轻取出一长物,同样由黄绸缎精心包裹,解开盘扣,是由原色桃木制成的刀鞘(后来方知,此木质刀鞘,乃替代之物,一俟刀已然“养”成,便入那把真正的黑色之刀鞘),锋刃静卧在刀鞘中,抽出,铮光雪亮的刀锋便赫然出现了,如一道电光石火,隐然间如同听到嘶鸣之声嘹亮划过。
高先生说这是一把纯正的日本刀,由仍在世的五位大师共同打造,他们分别铸造了这把刀的不同部件。这些高人,均属于日本在世的国师,因菊花与刀隶属日本文化之魂灵,所以铸刀大师在日本亦备受尊敬,轻易不会出手予人与铸。高先生的恳请他们欣然接受,是因为先生在日本德高望重,所以才有了此刀光一现。当然此刀一旦铸成,亦是天价了。高先生说,一把刀从锻造到淬炼而成,须经几年的时间,但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才提前完工;因为高先生要赶在奥运会之前,将这份心意送达,他要用此刀为艺谋壮行。(www.chuimin.cn)
高先生有心,刀鞘上还印上寄语:守护张艺谋。这份情义厚重如山,以我之见是一种久违的剑侠古风,可谓义薄云天了。以刀赠友,亦是古时男人与男人间的肝胆相照,今日重现,让人感慨万千,犹如仗剑行走在远古的西风古道上,寒风凛冽,风骨犹存。
高先生说,刀与鞘须分属两处,悬挂于墙上,待来年刀再入鞘。高先生说,唯在一年后,此刀才算真正成为合格的宝刀。这不是一个游戏,乃是铸刀的一个程序,只是这道工序是由刀的主人最终完成——多么富有人情味的设计。我还在琢磨时,高先生已将刀身轻轻托起,如托圣物(真真乃巧夺天工的宝刀,我望着寒光四射的刀锋不禁感叹),并言说这一年中,要将刀刃分别擦拭四次,此谓曰“养刀”。
说着,高先生从上衣口袋中轻盈地抽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在空中微微抖了几抖,然后用牙齿紧咬,含在口中,脸上顿时呈现出一股凛然之风,如同壮士出征时的庄严和神圣。他开始擦拭锋刃。
高先生从刀匣中取出一枚如同锦囊般的物件,里面装有砂粉,轻敷于刀刃上,又轻捏出匣内白薄的细纸,从上至下且小心翼翼地抹着刀刃,宛如慈爱地抚摸幼小的婴孩,一招一式均显训练有素、成竹在胸,有一种摄人的力量无言地传出。我看着,静气屏息,胸中亦有一股豪气在浩荡奔涌。结束后高先生言及,这是为了防止拭刀时有气息玷污了锋刃;又说,也是为了在肩负一项使命时予己以决心和力量,由此磨砺自己的意志。高先生一再说,他的心愿是帮助导演让奥运会开幕式平安成功。
我明白了,这便是一种仪式了,蕴含着一种神圣和神明的庇佑。在此过程中,人与刀已然融为一体,人刀合一道法自然了,所谓养刀一年之说,其实便是人与刀的天道合成并终达默契的仪式——嗣后,人随刀走,刀随人行,刀魂便由此升腾而起了。
后来艺谋告诉我,高先生送的那把刀,他郑重地悬挂在他办公室的墙上,他时常看着,以此来勉励自己。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里面珍藏着高先生对他的一份无言的嘱托,他不能辜负。艺谋和高先生都属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重情重义之人,他们胸中自有大情怀。可是平时相见时并不多言,只是惺惺相惜,尽在不言中了,仿佛那一切的信任、友情和彼此的义气均在那把沉默的刀中潜藏着,那里面隐伏着寻常看不见的神秘的精神之光和人世间的真情真义。
2008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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