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艾略特之后，兰瑟姆在《诗歌：本体论札记》一文中再次论及玄学诗。他虽没有在文中对玄学诗进行明确的界定，不过从他的议论中，我们大致可以归纳出他推崇的玄学诗所具有的一些品质和特点。首先，兰瑟姆将修辞中的隐喻与玄学诗相联系。隐喻运用于诗中的结果是在其美丽、丰富的展现中产生出一种诗歌，名曰“玄学诗”。在这个意义上说，以运用曲喻为主的玄学诗较之于其他诗体，“明确性”要弱得多。最后，他提出玄学诗的真实性问题。......
2024-01-19
艾略特对玄学诗的看法
【摘要】：相对于兰瑟姆对玄学诗中曲喻的强调，艾略特在《玄学派诗人》一文中，主要从诗歌的语言特征及诗歌在思想与感性的融合方面来阐释玄学派诗歌。艾略特认为，在弥尔顿和德莱顿的影响下，诗歌的感情和思想明显脱节。艾略特以多恩的诗歌为例来说明玄学诗在词语简练和对比突然方面的特征。注释T·S·艾略特：《玄学派诗人》，见赵毅衡选编：《“新批评”文集》，第34页。
玄学派诗歌是17世纪英国的一个诗歌派别，因其诗歌表现出“玄学”、“机智”、“古怪”和“晦涩”等特点而受到指责。18世纪英国批评家萨缪尔·约翰逊指责这派诗人“玄学味太浓”，对这一诗派给予很低的评价。
一般认为，玄学诗比喻大胆出奇，能够将完全不同的事物放置在一起，并发现其中重要的同一性。这种“奇迹信仰”（miraculism）般的类比，即“曲喻”，被约翰逊称之为“用暴力把最无关的思想拴在一起”【1】，但却为艾略特和兰瑟姆大加推崇。相对于兰瑟姆对玄学诗中曲喻的强调，艾略特在《玄学派诗人》一文中，主要从诗歌的语言特征及诗歌在思想与感性的融合方面来阐释玄学派诗歌。艾略特认为，在弥尔顿和德莱顿的影响下，诗歌的感情和思想明显脱节。浪漫主义诗歌的“感觉性解体”（disassociation of sensibility）使得诗歌失去自身意味，因而，有必要借助于玄学诗“感性的思想”使诗歌回归正途。
在《玄学派诗人》一文中，艾略特首先肯定了玄学派诗歌的“玄学”特征，即将一种比喻发挥到思维所能到的极致。这种曲喻不仅要求诗歌对比喻的内涵进行极致的发挥，而且要求读者对比喻有着敏锐的联想和理解能力，可谓是“凝练”的对立表现。艾略特以多恩的诗歌为例来说明玄学诗在词语简练和对比突然方面的特征。例如，在诗句“像一只手镯似的金色头发围着骨头”中，“金色的头发”与“骨头”对比富有反差，甚至有些突兀。【2】但这种将富有异质性的比喻素材联系到一起，不仅仅是为了取得惊人的效果，其深意在于形成思想的反差，使思想和比喻融为一体。
在艾略特的认识中，仅仅反差强烈的比喻不代表着最好的诗歌，最好的诗歌是在比喻效果强烈的基础上将思想与比喻融合到一体。相对其他类型的诗歌来说，玄学诗的结构并不简单，具有逻辑性，这种复杂的诗歌结构服务于诗歌的思想和感情。也就是说，玄学派诗歌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创造性地将思想和感情融合在一体。艾略特将多恩的诗歌与丁尼生的诗歌相比较，指出：“多恩的诗歌表现出一种感性的技巧，将各种体验包容了进去”。【3】而在玄学诗之后，虽然诗歌的语言更为精雕细琢，但是诗歌情感的表达却显得很粗糙。用艾略特的话来说，“在雪莱的《生活的凯旋》和第二部的《庇里翁》的一两个片段中，我们可以感到指向感性的统一的努力的痕迹。但是济慈和雪莱死了；而丁尼生和勃朗宁沉思默想”。【4】在艾略特看来，诗人不仅需要对景物事件进行诗意的沉思，更需要将这种感受变成诗歌，即，“致力于找到思绪和感情的状态在文字上的对应物”【5】。
显然，艾略特不提倡单纯表达情感的诗歌，他要求诗歌的语言在简练优美的同时，要达到感性与思想的复杂结合。这种复杂性对应着社会生活的复杂性。他说：“这种多样性和复杂性作用在精细的感性中，必然导致各种各样复杂的结果。诗人的理解力愈来愈广，更多引经据典，必要的话，通过变位等等技巧拐弯抹角地使语言表达其意义所在……这就是曲喻，一种在晦涩的语言和简单的词句上与玄学派诗人所运用的极为相近的诗歌技巧。”【6】
因而，艾略特对于玄学诗在语言表达上的曲折婉转，以及玄学诗将思想融入感性，或者说“将观察转变为一种思维状态”【7】的表现手法大为推崇。对此，他不惜批驳对英国文学传统产生重大影响的两位文学大师—弥尔顿和德莱顿，斥其对灵魂弃之不顾，导致了英国文学在诗歌表达方面缺乏完整。相反，艾略特对法国诗人拉辛和波德莱尔赞誉有加，因为他们不仅是遣词造句的大师，而且是好奇的灵魂探索者。他们继承了玄学派诗歌的精华，“探入内心进行写作……探入大脑、神经系统，和消化系统。【8】”
可以说，《玄学派诗人》一文是艾略特为玄学诗重新正名之文。他指出，玄学诗的玄学、机智、古怪和晦涩是其缺点，同时也是其优点所在。在诗歌的思想与感性的表达上，玄学诗毫无疑问比浪漫主义诗歌表现的更为出色。
注释
【1】T·S·艾略特：《玄学派诗人》，见赵毅衡选编：《“新批评”文集》，第34页。(www.chuimin.cn)
【2】T·S·艾略特：《玄学派诗人》，见赵毅衡选编：《“新批评”文集》，第37页。
【3】T. S. Eliot, "The Metaphysical Poets", Praising it New: the Best of the New Criticism. Ed. Garrick Davis. Ohio: Ohio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148.
【4】T·S·艾略特：《玄学派诗人》，见赵毅衡选编：《“新批评”文集》，第42—43页。
【5】同上，第43页。
【6】T. S. Eliot, "The Metaphysical Poets", Praising it New: the Best of the New Criticism. Ed. Garrick Davis. Ohio: Ohio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 149-150.
【7】Ibid., p. 150.
【8】Ibid., p.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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