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世界最高的珠峰,是台湾登山界许久以来就梦寐以求的。但进入八十年代后,1983年,他们在印度攀登庇古巴特峰时,有三名队员不幸遇难失踪,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台湾登山运动的脚步缓慢下来了。几天前,台湾的山友们在台湾最高的玉山进行训练,内地的队员们在西藏拉萨训练。凌晨,台湾山友们从成都市内赶往双流机场。身穿统一队服的台湾山友们在舱门口出现了,一个个鱼贯而出,走下舷梯。......
2024-01-12
珠峰的攀登史,是激动人类心灵的文明史。一代一代登山者前赴后继走过来,已有半个多世纪,其中有一些人永远躺在这里,可那可歌可泣的英雄精神却永远留给了我们和后人。
自4月1日的第二次进军开始后,珠峰天气明显好转。
4日,内地队长曾曙生和台湾队长李淳容一到珠峰,马上召集了紧急会议,总结第一次行军的经验和教训,部署了下一步攀登计划。
有主帅老曾坐阵,全队感到有了主心骨。
这是一位我所接触的登山家中,经历特殊、性格独特、人格也独特的指挥者。他对山的喜爱已达近半个世纪,可以说,他把一生都给了祖国的群山。而山给他的更多,山的一切特质都渗进了他的身体。他本身就是一座山。
视野雄阔、沉稳镇定、果断真实、生机勃勃、坦诚善良。
1993年,他已55岁。仅珠峰,这是他第十五次来。自1960年、1965年、1966年、1974年、1975年、1978年、1979年、1980年、1981年、1987年、1988年到这次的1993年,无数次的侦察、攀登、摄影、指挥,半生的生涯刻写在了珠穆朗玛峰。
中华民族独立攀登这座地球之巅,在祖国的历史上,继1960年和1975年之后,这次是仅有的第三次。这第三次,又是海峡两岸相隔四十多年之后,合成一支队伍,本是同根生的兄弟一齐向珠峰发起的回归自然的攀登。这是中华民族的一次壮行。老曾一次次地对我说:
“三十多年前第一次真正的登山,就是攀登珠峰。它还在这里,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老了,尽管我一直不愿承认老,但还是老了。人生易老山难老啊!我明白我再次来到它身边的机会,似乎不多了,我也有种预感,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望着30多年来我在这里留下的脚印,我心中很不是滋味。就在这里,山上的冰雪里,还埋着我最亲密的四个战友……可我想,我的这些死难的战友会欣慰的,留下活着的我,我最后的珠峰之行,是为海峡两岸的骨肉之情来此攀登……”
他心中是有底的,他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阵发性心房纤颤和冠心病。医生说起码这三个月,得老老实实养病,否则弄不好就去“见马克思”了。但他偷偷准备了一些药,只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到珠穆朗玛来了。
山上的消息,时时牵动着他的心。听到仅在6500米的3号营地,下撤时就有那么多人冻伤,他在医院能躺得住吗?
可他的心脏,已承受不了大本营海拔5100米的高度了。到珠峰的当天,他便趴在睡袋上喘不过气来,心脏开始和他算账。他吃了一小堆药,吸了几口氧,马上召集紧急会议。
“这次,我队进山后,遇到了路况极坏、地震、狂风、暴风雪等等情况,凡能遇到的都遇到了。恶劣天气的周期长达半个月之久。第一次进军就出现这么多伤员,在海拔6500米这个高度下撤就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是罕见的。这说明了什么?由此可以证明,这就是珠峰!珠峰的高度、难度和气候状况是明摆在那里的。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内地队员,以为和珠峰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就马虎起来,这能不吃亏?还有,台湾队员的经验和体力比我们差一些,我们要在行动上多替他们考虑。全队要有一种意识,保护好台湾队员。第一次进军光考虑食品和燃料紧张了,让实力最强的藏族队员先下撤,有合理的一面,但这就对下撤时保护台湾队员不利!还有,认为这个高度问题不大,下撤时没有组织好,结果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我们要认真吸取教训。今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山上攀登的进展明显加快。
每向上一个营地的高度,队员们的作业分为修路、建营、运输几个组成部分。修路队员最为辛苦,冲在最前方担负探、选、修路,一边攀登,一边还要在危险地带打上冰锥(或岩石锥),架上绳索。后边向上攀登的人,就可以将铁锁挂在保护绳上前进。修路组由实力最强的内地藏族队员组成,组长加措,组员为小齐米、开尊、普布、拉巴等人。
内地汉族队员王勇峰、马欣祥及台湾队员张铭隆、周德久、伍玉龙、吴锦雄、吴俊、黄德雄等人负责运输物资。从3号营地向上背送所需的登山装备、食品、燃料等物资,需要一个营地一个营地向上运。随着海拔高度的升高,山体越来越陡峭,冰滑路险,运输消耗体力极大。遇到狂风和雪天,更是艰难异常。
4月10日,修路组和运输组14人从3号营地出发,七个小时后打通道路,建起了海拔7028米的4号营地。这一带冰雪区,被称为“北坳天险”。攀登极难,处处有险。
4月11日,修路组抓住好天气,从北坳出发向上攀登修路。此处为第二天险“大风口”。1990年中美苏三国联合攀登珠峰时,一连三天都没有闯过大风口,人都站不住,别说修路了,最后我们提出由中方在前面攀登,第四天才闯了过去。这里是北坳上方近3000米长的强风地带,狂风越过西侧的山脊卷来,风力常达9级以上,是历史上的“被困地带”。11日,上午天气较好,但下午风力达到7级,吹得队员们站不住脚。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修路组的队员们架好了25根绳索,然后顶风下撤。12日,他们再闯大风口,于下午5时20分,共拉上了32根长1600米的绳索,终于打通了4号营地至7790米的5号营地的线路。仅用两天便打通大风口,是近年来攀登珠峰较为顺利的一次。
14日,修路组建好并进驻5号营地。
这样,自4月5日到12日,藏族队员连续闯过了珠峰的两道险关。他们说:“这两处和‘第二台阶’,是珠峰的三道关口,我们中的不少同伴都一次次尝够了在这里失败的滋味。这一次,天气较好,我们很幸运。”
曾曙生和李淳容两位队长,一再通过报话机向他们表示祝贺和感谢。队友们称他们是“真正经得起考验的雪山勇士、雪山之子”!
加措、小齐米、普布都是日喀则南木林县人。加措的父亲旺堆1960年曾作为登山队员参加了我国第一次攀登珠峰,登达海拔8000米。加措小时候就深受父亲影响,希望也成为一名登山队员。1984年,他和小齐米、普布一起进了日喀则地区办的高山协作训练班,之后如愿以偿地成为登山队员。1990年中美苏三国联合攀登珠峰时,加措和当年的父亲一样,登达8000米的高度,眼看登顶在即,就要超过父亲到达的高度了,双脚却因穿的高山靴不适而被磨破,鲜血直流,最后只好饮恨下撤。这一次,他就是为还登顶之愿而来的。(www.chuimin.cn)
小齐米1992年曾协助一支德国队攀登珠峰。他在海拔7000米处的北坳遇雪崩,被冰雪冲出50多米,又险些掉入冰裂缝。失败和危险,反而更激起了他继续攀登珠峰的雄心。另一位藏族队员开尊,曾登过希夏邦马峰和南迦巴瓦峰,体力好,修路技术熟练,乐观自信。
当他们下撤休整时,我时常在他们的帐篷里和他们聊天。他们的汉话说得一般,但能听懂我的话。他们最怕采访,你一问什么问题,他们就笑,说不出什么来,但切切实实,他们太淳朴可爱了!加措,憨厚的大个子,干什么都抢在最前面,就是一让他说话,他就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他们的主食是酥油茶、糌粑和风干的生羊肉。我开始在西藏喝酥油茶时怕闻酥油味,但喝了几次后,感到太好喝了。这是酥油、奶、茶和盐搅在一起打成的茶,喝惯了味道很香,越喝越爱喝。这种茶不仅营养多、热量高,而且可以让嘴唇不裂。一次我陪几个藏族队员去绒布寺,一位老尼马上煮起了酥油茶请我们喝。我接过一碗,尽管看到碗有些脏,但还是一饮而尽,藏族队员看了非常高兴,认为这是对他们的理解和尊重。在这样的条件和环境下,他们这样的款待,是把我当自家人了,我喜欢他们,毫无那些穷讲究。
我还和藏族队员一起吃过风干的生羊肉。这是藏民很喜欢的一种吃法。秋季把羊宰了,就直接吊在树上或放在通风处把它风干(不是很干,一捏肉也软,有弹性),就可保存起来吃一个冬天。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喝茶时,拿过一只羊腿来,用刀子割下一片,就可以直接吃了。一次我正和他们聊天,加措从羊腿上割下一片肉就递给了我,然后一片一片递给别人。我拿在手里看了看,不敢下嘴。小齐米说:“你吃吧,好吃得很。”看他们吃得那么香,我也咬了一口,果然,一嚼,挺筋道的,似乎还带点儿甜味道,有一种特殊的肉香。他们一看我吃了,全都特别高兴,我再找他们谈什么,彼此就有话说了,而且滔滔不绝。
台湾队员也对藏族食品产生了兴趣。这些东西伍玉龙都能吃,吃得和藏族队员一样。吴锦雄对糌粑极感兴趣,直说好吃。糌粑是青稞磨成的面粉,炒熟了之后,加上酥油一拌就可攥成团吃。藏族队员还都爱喝酒。青稞酒的度数不太高,甜香沁人。队员们一般爱喝啤酒,喝得很多,一喝就要喝到量,非常痛快。但是,在登山期间,是不能喝酒的,怕有危险,回到大本营,可以适量喝一些。我虽在大本营,也不敢动一滴酒,怕心脏受不了。
在大本营,我便常常和秘书长于良璞、老曾及台湾的电视导播黄国治等人聊天。在这里,我听到了许许多多登山者的故事,真正开始了解这项勇敢者的运动。山的悲壮与豪迈,令我热血沸腾,我明白我的骨子里有一种应当珍惜的东西和这一切相契合。
这是我一生都体会不尽的感觉。
不上山,不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一段,你是感觉不到,也是无法想象的。现在我明白,说得出来的东西,毕竟有限,而更多的东西是说不出来的。
4月10日,我随老曾和李淳容再次来到珠峰墓地,他们两人面对英雄的墓碑和珠峰,有一段很有深度的谈话,我记录了下来——
李淳容:清明节时,我们曾来过这片墓地,尽管当时珠峰被云雾所锁,我的心情仍格外激动。这次台湾不少人是第一次来到珠峰,但珠峰的攀登史,是激动人类心灵的文明史。一代一代登山者前赴后继走过来,已有半个多世纪,其中有一些人永远躺在这里,可那可歌可泣的英雄精神却永远留给了我们和后人。今天,我们有幸站在这里,感触很多。曾队长,您已是第十五次来珠峰了,您有什么感想?
曾曙生:登山者是坚强的,但感情也同样是脆弱的。你看(指着尼玛扎西、罗朗、王洪宝的墓碑),这里躺着我的战友,就连这块碑也是1979年他们在珠峰遇雪崩牺牲后我们亲自刻的。我们和许多登山的战友,将永远怀念他们,包括这墓地上许多外国的登山遇难者。他们长眠了,立起的却是人类不屈之碑!这种英雄主义精神,对于我们海峡两岸的炎黄子孙来说,都是一笔永久的财富。
李淳容:是,我们这次合成一支队伍攀登珠峰,其意义也在这里。
曾曙生:可我们也要不断开拓和创新。内地单独登珠峰是1960年和1975年两次,人员都比较多,甚至上百人组队。今天应当反思,这样做代价太大,不利于登山活动的开展和发展。我们这次两岸组队,全队仅34人,这种精干的队伍本身就有了开拓意义。
李淳容:从发展的眼光来看登山,我们应当接近登山本身所赋予的意义。比如和大自然的亲近、强调团队意识、提倡爱与付出等,这都是登山者在大自然面前对人生思考的升华。
曾曙生:是,我们内地登山者对山也早已不用“征服”二字,而讲“与山对话”、“人与山的和谐”。这是一种观念的更新。山给人的东西是主体的,能和社会、人生的很多东西沟通。一个不热爱自然的人,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人。这次,我们两岸的山友走到一起,就感到兄弟般亲密。对山的看法,共同点那么多,那么一致,很令人高兴!就这一点,无论这次攀登成功与否,收获都是巨大的。
李淳容:是的,我们正在进行着具有历史意义的一次攀登。
自4月12日闯过“大风口”建起7790米的5号营地后,珠峰天气突然转坏,连续几天8级以上的高空风肆虐狂吹,这使得14日挺进5号营地的计划一拖再拖,修路组也只能撤回到4号营地。18日,风势稍减,加措等四名修路组队员和运输组的拉巴从4号营地向5号营地运输氧气等物资,做冲击6号营地的准备工作。同时,运输组王勇峰、吴锦雄、伍玉龙也自4号营地向5号营地运送有关物资,并准备19日进驻5号营地。当天下午,伍玉龙回到4号营地后,进了帐篷想为队友王勇峰烧点儿开水。他一摇瓦斯罐,发现没有气了,就拧下这个空罐准备更换一个新罐。不料遇到明火,致使帐篷突然起火,一下子把帐篷、两人的睡袋、氧气面罩等物资全部烧毁。他们两人只得临时下撤到3号营地。
修路组却又有了新的重大突破。20日上午,五名藏族队员(其中包括拉巴)背着12瓶氧气、绳索和其他物品,自5号营地向上攀登修路。下午天气变坏,高空风加强,能见度降低。直到下午5点,加措才到达8000米的6号营地,随后其他队员也抵达。至此,突击顶峰前的倒数第二个营地——6号营地的路线被顺利打通。但由于天气不好,队员们当晚下撤到5号营地。
于是,大本营开始考虑冲顶的突击队员的人选了。
登顶者,将会是谁呢?
严峻而艰难的抉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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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2
但是,昨日一天的攀登加上一夜的苦熬,山上的队员们太累了。王勇峰把一瓶苏制氧气放在冲锋衣内。每人带一瓶苏制氧气,每瓶2升,210个大气压,重量为2.5公斤。(开尊在岩壁上攀登时一脚踩空,滑坠十几米!顶峰上的报话机传出一点儿声音,但很快又没了。12时40分,最前面的人登上了顶峰,不动了。老曾从指挥帐跑出,挥拳向天吼道:“勇士们冲上去了!报下话来啦,12时40分!12时40分!登上顶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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