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之大风暴：惊险瞬间与极端条件

2024-01-12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按说从5月到9月的时间比较长，但从5月底开始，从东南吹来的季风一直要吹到9月底，这段时间，山顶随时都可能降雪，形成风暴。顶峰的最大风速达每秒90米，温度超过摄氏零下40度。就在大本营刚刚建好的第三天，大风暴降临了！自14日开始，狂风猛然达到10级。大风暴来的时候，我只能躺在睡袋里闭着眼。19日中午，队员们刚要上山，狂风猛然又加剧了。

风雪吹噎得我们说不出多少话，他们更没有留下多少豪言壮语，但此时我感到周身热血沸腾——他们有的，只是自己无比坚定地迈向珠峰的脚步！

自绒布寺向南约8000米，便是珠峰脚下。

我们的基地——大本营，就扎在中绒布冰川中碛附近的一处石丘群旁，海拔高度为5154米。这就是说，我们要在比北京的海拔高度高出100多倍的这里，生活两个半月。

这里是古冰河的河床，是冰川融水积成的一片开阔的河滩。有人叫它“珠峰广场”。尽管已是3月中旬，这里却还是冰天雪地。去年夏天从冰川融化而下的雪水，在我们大本营的北侧冻成几百亩大的冰面。人可以在上面走，车也可以在上面行。

两旁全是山，这是珠峰的侧碛，山体陡峭而峥嵘，褐色的裸岩刀削似的，似乎一摇就会轰然而下。清晨，东碛挡住了我们的阳光，使我们每天见到阳光的时间是9时25分；而西碛又挡去了我们的落日，下午7时，我们就看不见阳光了，而这正是珠峰最漂亮的时候，唯它可以足足地享受晚霞之光。有人说，夏季白昼长，到晚上9时，珠峰还披着金红色的彩霞。

据地质学家研究，珠穆朗玛是喜马拉雅古海的一部分，直到距今约一亿三千多万年前，由于地壳的变动，才悄然崛起，成为地球上最高、也是最年轻的山峰。它增高的速度惊人：在过去的200万年间，它堂而皇之地升起了3000米之多，而且至今还在增高。这成为地质学家难解的谜。

我们所到之处是珠峰的北坡。珠峰山体下侧，便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冰川群——东、中、西绒布三大冰川。这是在珠峰峡谷中悬挂着的三大冰川。中绒布冰川，我上去过，上面看似全是碎石，我初以为也是山体的一部分，但一问老于，才知脚下就是冰川，冰层最厚处竟有150多米！真是个巨大而罕见的“固体水库”。

眼前，我们将天天面对的，就是珠穆朗玛峰。它巍然耸立在喜马拉雅的群峰之上，独踞而雄视世界，将地球上所有的山峰逼在自己的眼下，成为“万山之王”、地球之巅。它的山形，像一座横空出世的巨大金字塔，峰顶总是飘着只有它才相配的旗云。那是天风从它头上掠过，它一把抓住，又扬起身边的积雪所致。于是，这旗云，就成了它高高举起的旗帜！

我在到达珠峰的当天傍晚，第一次看到了披着晚霞的它。一路上见到它几次，它都显得那么冷酷，这时却是迷人的美丽。

藏族同胞称它为“圣母之地”、“第三圣母”，台湾队员称它为“圣母峰”。这里一年内只有两个易于登山的季节，即4月至5月和8月至9月，而且每个季节只有几周的好天气。按说从5月到9月的时间比较长，但从5月底开始，从东南吹来的季风一直要吹到9月底，这段时间，山顶随时都可能降雪，形成风暴。所以，我们这次计划5月登顶，也只是希望千方百计利用好西北风和季风交替出现之间的好天气周期。假如这个周期错过，即使你登到8700米也没有用，暴风雪一来，就不得不冒险下撤。顶峰的最大风速达每秒90米，温度超过摄氏零下40度。更严重的是，它是地球上氧气最少的地方，大气中氧气含量只达海平面的1/3～1/4。海拔8000米以上，便被人称为“死亡之线”了。

我在大本营旁边上方的一堆石丛中，惊奇地发现了一块石板，上面隐约刻写着一行英文。台湾山友也大吃一惊，因为石板上刻着的名字是“马洛里”。这似乎有些不可能。因英国人首先代表人类向珠峰发起冲击的时间是1921年。1924年，登山者马洛里和欧文两人，在取得了突破接近顶峰时不幸遇山难失踪。这是珠峰攀登史上的第一次山难。其后近30年间，无数支登山队向珠峰攀登过，但无一成功，山难却越来越多。假如说，这石碑是69年前英国登山队为马洛里所立，时间这么漫长，上面刀刻的文字还能辨认出来吗？如果不是，那这个马洛里又是谁呢？又是一个谜！珠峰这样的谜很多。

与马洛里一起攀登的那批登山者，留下了对珠峰的评价：“这是一座飞鸟也无法越过的山峰，北坡更是一条无法攀登的死亡路线。”“人类身体在任何地方所受的痛苦，未有甚于一个埃佛勒斯峰（珠峰）攀登者在登山的最后一天所受的……如果他的勇气不足忍受砭骨的暴风雪，神经不敢履践悬崖的边缘，意志不能在死一样的昏睡病（缺氧）侵袭时顽强前进，他将永远也不能到达峰巅。”

1953年5月29日，英国队终于第一次登上顶峰，可这是在南坡。

真正从北坡第一次代表人类登上顶峰的是中国人，那是1960年。1975年，中国登山队再次自北坡攀登成功，这一次出现了第一位登上珠峰的女性潘多。

中国队员们独立地攀登珠峰，应当说我们这支队伍是第三次。而且是海峡两岸的山友，在相隔40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合作。

这次来之前我知道，攀登珠峰最坏的因素是气候。然而，没有想到我们刚刚到达没几天，这下马威就来到了。

就在大本营刚刚建好的第三天，大风暴降临了！

队员们上山建1、2号营地的第一次行军，被迫一推再推。

自14日开始，狂风猛然达到10级。

天昏地暗。夜里，风更大了。

大风暴来的时候，我只能躺在睡袋里闭着眼。那不是风声，是远远滚来的海啸，一下子就要将我们轰然吞没一般。耳边全是呼啸的嚣声，我像一头猎物被包围在哨声里，听天由命了。

帐篷飘飘摇摇，早已被刮变了形。藏族队员所用的军用帐篷，钢板做的梁也戛然断裂。四顶小帐篷和炊事帐篷一夜之间被撕成了碎片。夜里，当又一阵风暴骤然袭来的时候，我身边的帐篷推着我在动，风要是真的把帐篷再撕裂，将我卷到哪里我都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身上的睡袋全是厚厚的黄沙，嘴里、鼻子里都是。

可这又是我高山反应还没有过去的时候。我几乎要被它折磨死。不仅是头痛欲裂，不仅是喘不上气来，不仅是整夜整夜气闷憋得睡不着觉，也不仅是全身浮肿，脸上用手一按一个坑，更大的痛苦在于头脑麻木而不能思考了。混混沌沌中我感到一切都成了空白。严重地遗忘，上午发生的事，下午就记不得了。我只能多用笔记。可是握起笔来就忘字，连简单的字都记不起来。我只好在记事本上画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登山队里就我一个记者，每天还要同台北和北京联系、发稿。

队员们只好缩在帐篷内待命。

按计划，队员们将开始第一次行军，上山建立1、2、3、4号营地。

19日中午，队员们刚要上山，狂风猛然又加剧了。两顶小帐篷被撕裂刮飞。20日凌晨4时，暴风中，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奇怪的震动和憋闷。由于整个帐篷飘飘摇摇，感觉不到，后来才知是地震。协格尔一带的藏民损失很大，不少人家的房子倒塌了，只能在冰天雪地里躲到外面露宿。离我们只有8000米的绒布寺，喇嘛们也明显感觉到了。十几年前的一次地震，曾把寺前白塔的塔尖震掉了。

队员们显得焦躁了。20日9时，他们决定顶风上山。一切行装都准备好了，但雇来运物的牦牛在狂风中被吹得直转圈，就是不走。老于和攀登队长金俊喜、张铭隆商议后，认为今天上山仍不利。因为顶多能到1号营地，扎营后帐篷再被风撕裂，后果不堪设想。

老于说，1988年以来，还没有见到暴风一连刮四天四夜，今年却让我们赶上了。他开玩笑地说：“老外登珠峰，就怕刮大风，有一年那风比这小多了，他们谁也不出帐篷。你猜为什么？他们鼻子大，怕被风刮了去。我们鼻子小，可还是得要啊！明天再说吧，大家别和珠峰斗气。”

只好再等到明天。(www.chuimin.cn)

四天四夜的暴风，可把人刮急了。连我都感到，珠峰这个鬼地方，就不是人可以来的，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台湾队员情绪还好，看来有精神准备。大家耐着性子，缩在帐篷里聊天。“疯子，哈哈，我们都是一群疯子！好好的日子不过，旺旺的生意不做，跑到这里吃雪喝风，难怪我太太说我神经病。”

黄德雄是台北《民生报》的记者，这次是作为队员来的。他长期采访登山，自己也是个登山者，经历比别人丰富。他缩在睡袋里笑着说：“山不是那么容易爱上的，可真爱上就坏了，连家都扔在一边了。我每次一要走，太太就说：‘又走了，我们母子就算把你又扔了吧！你回来，我们再把你捡回来。’我就算被他们扔扔捡捡吧！”

我笑着说：“黄先生，你狡猾狡猾的。我明白你为什么上山了，是为了家人把你亲亲热热地捡回去！”

“是的是的。”他笑道，“说实在的，我们来此寻找的东西中，就有山上的种种苦处。这是个大反差，待我们再回忆这段受罪的时光，那就是甜了。人生中自找一些苦吃，才能体会出活着的意义和滋味。”

大本营人多，火炉又少，吃饭都比较紧张，就更别说洗脸洗脚的热水了。大家都感到随意，有种解放了的感觉。“哈哈，这回太太管不了了，可是要养成习惯，回到家怎么办？”“教你一招！看，我这睡袋里沙子少说也有半斤，下山回去时，我要灌一瓶沙子带回去。到了家，晚上她要是‘发难’，我就把这瓶沙子全倒在她的床上，让她也理解理解，体会体会！”“好招好招！大家别忘了每人都准备一个瓶子……哈哈……”

21日晨，8时。我从睡袋里钻出头来，见黄德雄已起身坐在睡袋里了。我听了听，今天的风小了许多，谢天谢地！

我起身走出帐篷，向珠峰望去。它壮硕的山体下部清晰可见，峰尖仍被云层裹住。

近9时，藏族队员全出来了，聚在大本营南侧，用石头围了一个小圈，插上一根竹竿，挂上经幡。然后，在石圈下点起火来，他们围成半圈，向空中撒起了白白的青稞粉，边撒边喊边高叫，似在唱诉。

这是他们出发前的“祭天”。

可这时，风又起来了。

邵定国、周德九、张铭隆背着背包走出帐篷。不久，吴锦雄和黄德雄也出来了。台湾队员的体力差一些，所以先走，走在最前边。

从曲宗乡雇来的牦牛工，正往牦牛身上驮架物资。装物资的箱子和包有大有小、有轻有重。牦牛工很有意思，先由一个队长在物资上放上形状各异的石头，然后又把若干块小石子放在手上，由大家来摸，摸到哪一块就是哪一堆物资。牦牛工们根据手中摸到的石子，奔向自己负责的物资装驮。一个人，可以赶三四头牦牛。食品、燃料、装备、登山器材等所有重的东西，都将由这些牦牛驮上山。但它们也只能驮到海拔6500米的3号营地。再往上走，山体太陡，冰滑，牦牛上不去，就只有靠我们的队员自己运输了。

队员们出发了，牦牛队也出发了。

风越刮越大，夹着碎雪直刺人的脸。登山有个规矩，一般是不送，送仅送到帐篷门口，到下山时却必须去接。我没管这规矩，走在最前面，想再送他们一程。我沿着古冰河的河床向南走出二里多地，接近了珠峰的山脚。我一个一个和他们告别。黄德雄过来了。

我向他挥挥手：“别着急，慢慢走。”

“对，在喜马拉雅的步伐急不得！”他向我挥挥雪杖。

“请大家一路保重！”

“谢谢！”

“等你们胜利的消息！”

“OK！”

他握握我的手，用力地一握。然后，他向前走去。

呼啸的风雪里，不时显出珠峰冷峻的脸。大陆队员罗申、马欣祥走过来了，我陪他们走一程。王勇峰走过来了，我们拥抱了一下，再分开；他走出很远了，还回过身来，向我挥挥握起的拳。藏族队员走过来了，我默默地陪他们又走了一程……风雪吹噎得我们说不出多少话，他们更没有留下多少豪言壮语，但此时我感到周身热血沸腾——他们有的，只是无比坚定地迈向珠峰的信念和脚步！

一个又一个，他们走远了，似一个个小红点融进了风雪之中，消逝在河谷东侧的峡谷口。此程一去，峰高冰险，他们都能好好地再站在我的面前吗？

运输物资的牦牛队

我身边的西侧，很近很近，就是珠峰墓地……

我久久地面向着峡谷口，立在那儿许久许久……最后，猛然转过身来，绝不想再看珠穆朗玛一眼！

我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巅峰之大风暴：惊险瞬间与极端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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