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攀登珠峰的高原山友,台湾与内地队员齐聚巅峰

攀登珠峰的高原山友,台湾与内地队员齐聚巅峰

【摘要】:攀登世界最高的珠峰,是台湾登山界许久以来就梦寐以求的。但进入八十年代后,1983年,他们在印度攀登庇古巴特峰时,有三名队员不幸遇难失踪,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台湾登山运动的脚步缓慢下来了。几天前,台湾的山友们在台湾最高的玉山进行训练,内地的队员们在西藏拉萨训练。凌晨,台湾山友们从成都市内赶往双流机场。身穿统一队服的台湾山友们在舱门口出现了,一个个鱼贯而出,走下舷梯。

人在偌大的雪山面前,是渺小而又伟大的,这首先需要有一颗亲近自然的心和胸怀。亲近自然,就是亲近世界,亲近世界上所有的人,包括亲近自己。爱人生和爱他人是不可分割的。

凌晨,我和队员们很早起来,准备去距拉萨近百里外的贡嘎机场,迎接台湾的山友们。

台湾,对于我那么远,又那么近。台湾的山友是什么样子?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性格?登山实力怎么样?和他们好合作吗?他们的普通话说得怎么样,我采访时能听懂吗?

应当说,这是海峡两岸相隔40多年后在体育方面的第一次合作。它的意义是自不待言的。

从北京出发前,我曾到中国登协去了解这次将与我们合作的台湾登山者的情况。使我大吃一惊的是,台湾方面的队长是女的,而且是我们这支攀登队中唯一的女性。我早就听说有家报社的女记者,到了西藏刚下飞机就被担架抬走抢救去了。还有新影厂一位身体很好的记者,在珠峰海拔6000米处便倒下了,只能就地火化,被人带回骨灰。说心里话,连我都偷偷写好了遗书,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她,还是队长,行吗?

听说她叫李淳容。

我料定了她身体相当强壮,而且她是位女强人

我印象中的台湾同胞,吃不了这种苦。

两岸同胞联合攀登珠峰,是史无前例的行动。由国务院批准,并且受到海峡两岸的共同关注。

攀登世界最高的珠峰,是台湾登山界许久以来就梦寐以求的。在台湾的登山史上,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是他们比较活跃的时期,曾登上过新疆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和印度的莎瑟峰。但进入八十年代后,1983年,他们在印度攀登庇古巴特峰时,有三名队员不幸遇难失踪,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台湾登山运动的脚步缓慢下来了。时至今日,台湾还没有一个人登上过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而登上世界最高峰,则被看做是最大的挑战。

1992年,曾有一批台湾的登山者去珠峰试过,结果失败了。此后,他们选择了和内地队员合作。

这次海峡两岸都集中了比较强的登山者。内地方面,中国登协副主席曾曙生任队长,队员有金俊喜、王勇峰、罗申、加措、小齐米、普布、开尊、马欣祥等。他们都有相当丰富的攀登经历和经验。台湾队员呢?情况尚不清楚。

登山是一项耗资巨大的运动。此次登山活动,全部费用约需新台币900万元,由台湾方面筹集。内地方面负责部分登山装备及人力、设备。

几天前,台湾的山友们在台湾最高的玉山进行训练,内地的队员们在西藏拉萨训练。他们分别在两座山上。两座山,相隔那么遥远,中间还隔着一道深深的大海峡。

几天后呢?

这一天,是1993年3月1日。历史应该记住这一天。

凌晨,我们从拉萨赶往贡嘎机场。

凌晨,台湾山友们从成都市内赶往双流机场。

贡嘎机场到了。这里是自天路进藏的唯一通道。机场很小,很简陋。西南航空公司由成都飞来的飞机到达,上下客人之后马上往回飞,所以离藏的旅客和我们一起望着空中。8点多了,按时间,飞机该到了。

好事多磨。消息传来,飞机在成都因雾推迟起飞两小时。

接飞机的客人,全都露天站在机场水泥地的一侧。十点半了,我们再次盯着东方的天空。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空中似水洗过,湛蓝湛蓝的。这就是西藏的天气。凌晨时天气很冷,现在身上竟觉出暖意来了。

10时40分,伴着一阵从远处传来的轰鸣,飞机出现了,沿着雅鲁藏布江河谷急切地降落在跑道上。身穿统一队服的台湾山友们在舱门口出现了,一个个鱼贯而出,走下舷梯。他们向我们挥着手亲切地走来。

很快,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汇成了一支队伍。“我们”,从现在起有了一个新的含义,包含了双方的队员。漫长的40多年之后,喜马拉雅和玉山,终于相拥相抱在一起!

我们忙着帮他们搬行李,大家似乎早已相识,笑声不断。

“你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记者张健先生?这一段,我们要风雨同行喽!”台湾山友中唯一的女性笑着问我。

“我想我不用猜,您就是李小姐李淳容。”

“谢谢,你说得对,OK!”

我心中仍是一愣,没有想到李淳容弱弱小小,又清清秀秀。

她是一点一点,把我跟她见面前预料的形象冲刷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www.chuimin.cn)

当晚,在我们下榻的喜马拉雅宾馆,我对她进行了采访。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台湾同胞的采访。他们的普通话说得很好,这使我打消了曾有过的对语言障碍的顾虑。

她端坐在我面前,很平静。看我在摸纸笔,她笑着问道:

“怎么,是不是要出卖我?”

我尚未反应过来,毕竟这是我对她的第一次采访。

“开个玩笑,”她解释说,“我们台湾,把记者这职业都叫‘专门出卖人的职业’。”

我笑了,她很随意,很温和,很有幽默感

台湾队员抵达拉萨贡嘎机场

她说:“队员们从台北桃园机场一登上飞机,便非常兴奋和愉快。迈向圣母峰的路是艰难的,许多山友在家庭、事业、经费面前都有一些难度,甚至难到很难迈出这一步,但我们终于成功了。我们和内地的山友今天走到一起,将会很快由陌生到熟悉。来珠峰对于我而言,是圆少年之梦。这是我13岁那年萌发的愿望。为了想方设法促成此行,我已做了十年努力。十年,很像昨天,但又那么漫长……”

“我认为世界上登山者很多,但能称得上登山家的并不多。登山首先是对人格的检验。能否有山一样宽大的胸怀,在登山中时时以爱心对别人,而又能抛却自私和虚荣心,喜马拉雅给了我们一个检验自己的机会。我过去登山时,有过一个登山的朋友,就是藏族人,我感到他骨子里属于这片喜马拉雅山。今天我终于要走进少年的梦里,太幸福了。”

她说,在台湾,山友们都把珠穆朗玛叫“圣母峰”。

“我只衷心期望,海峡两岸的中国人都能本着付出与爱心,来看待所有事物;更希望全世界的中国人都能相互扶持,相互关心。这次攀登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不会是一蹴而就的,就如同人类的文明史般,总在不断尝试、不断突破与创新。所以,为此行而三年来的筹组过程,对我个人来说,是一次心灵的攀登!”

她今年45岁,是台北颐伦影视公司的经理。她的丈夫、台湾著名的电视导播黄国治,还有她的弟弟李诚彦,也一起加入了这支队伍。不过,他们的任务是摄像

台湾方面的队员一共十人,还有张铭隆(攀登队长)、黄德雄、伍玉龙、吴锦雄、邵定国、周德九、吴俊。他们有的是公司职员,有的自己有公司,还有玉山的巡山员。这是一批真正爱山的人,实力在台湾也是不错的。

台湾的山友,给我的总体印象是文化素质较高,视野较宽,人情味很足,又极尊重自己和别人的个性。典型的是李淳容。渐渐地,我们熟识了,很快便成了一支队伍中的人。我发现所有的台湾队员没有叫她“队长”或“领队”的,全叫她“李姐”。我也是,我觉得这个称呼对她最合适。她身上有一种自然亲切的气度,谁跟她一见面都会觉得同她早已相识相知。她豁达、开朗,像大姐姐一样精心照料着一群弟弟们,向珠穆朗玛进发……在拉萨,黄导播犯了高山病,头痛异常。李姐来前患了感冒,如今整日干咳不停,时常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在这个高度,咳嗽对身体是严重的消耗……

临进山之前,我写出了一个问题,请她笔答:“进山,究竟来干什么,来寻找什么?”她写了这么几个字:寻找人性与人生的价值。

她写过一支歌,叫《爱山的人》。她和队员们一起唱起过这支歌:

当你来到喜马拉雅,

不要妄想征服它。

雪之乡,

登山者的圣殿,

你只能去慢慢亲近它……

我很喜欢这歌词。我觉得,这才是一个爱山的登山者心中自然流出的声音。

人在偌大的雪山面前,是渺小而又伟大的,这首先需要有一颗亲近自然的心和胸怀。亲近自然,就是亲近世界,亲近世界上所有的人,包括亲近自己。爱人生和爱他人是不可分割的。

她说:“我爱上山,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山是一本无字的大书,你从中读到的东西取之不尽。你顺利了,她就会提醒你别小家子气,放开眼界;你受挫了,她会像最知心的朋友来安慰你,让你抬起头来。11年前,在尼泊尔一侧喜马拉雅的登山途中,望着耸入云霄的蓝穹峰,我泪流满面。我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价值。我问自己,在人生的旅途上,我能做些什么?我又来得及做些什么?……”

来得及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山,渗进了她的人生。这是生命之根,是雪山给她的。作为女性,她借助山飞了起来,性格里具备了坚毅和不屈不悔,更有着对世界和人生的一片温情与爱心。这是一个立体的女性了。

在尼泊尔的一次登山途中,她的两个很亲密的山友在冰雪滑坠中永远消逝了。这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她发誓要在自己的人生岁月里,实现那两位山友的遗愿——自祖国的喜马拉雅山北坡去攀登世界最高峰。这,便是这次活动的原始动因。但为了这个梦,又有谁知道她艰难地谋划了整整十年,那真是呕心沥血。为了这次行动,她在三年内不知跑了多少次祖国内地,又在台湾和海外说服了若干登山爱好者,请他们理解和支持。

她说她最不喜欢“女强人”这个角色,喜欢的还是普通而尽职的“妻子与母亲”这个角色。婚后,为了两个女儿的成长,她停止在外面的工作整整十年之久,尽心带大了她们。她太喜欢山!朋友、丈夫、女儿都这么说。这是真的。她一进山,常常也把女儿带着,她和丈夫、朋友爬大山,就让女儿爬小山。她要的是高山的豁达与崇高。将这种高山折射出的“人生也当如此”的精神,渗给自己,也渗给周围的亲人、朋友。果然,丈夫宁愿放下手中拍了一半的戏,也随她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