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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迦巴瓦:世界最高的处女峰,攀登巅峰

【摘要】:南迦巴瓦峰的海拔高度为7782米,大本营所在的海拔高度为3600米。作为登山者来说,南峰的诱惑力,并不仅仅因为它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处女峰,更重要的一点是它的难度。此次确定的攀登路线,仍是南脊路线,即乃彭峰路线。中日联合登山队向南迦巴瓦的攀登正式揭幕。他们这批骁勇的喜马拉雅之子,是我国登山队的一支主力军,在世界登山界也是一支令人惊服的队伍。但是,在南峰的这次侦察途中,他吓坏了。但在这绝境之处迷路

我们沿着昨天的失败之路走来,迈向的目标是成功;即便会再次失败,我们的脚步也不会停留,目标,将永不会改变。从这个意义上说,明天的失败,等于后天的成功。有志气的登山者,就是甘愿去寻找为了成功的失败。

南迦巴瓦峰的海拔高度为7782米,大本营所在的海拔高度为3600米。从大本营到顶峰的相对高差是4182米。而赫赫有名的世界第一峰珠穆朗玛峰呢?大本营的高度为海拔5100米,距8844.13米的顶峰,相对高差仅为3744.13米。没有接触过登山的人,总爱拿所有的山峰去和珠峰的高度相比,这是错误的。其他不说,仅南峰的相对攀登高度,就超出了珠峰437.87米!

何况,这是一座隐藏着无数未知与风险的处女峰。那峰顶,亘古以来,从未有过人类的足迹。

在山上,豁达的登山者们却又不同意我的这种比较法。他们说:“一般来说,山与山之间都有其独特的难点和个性,就像我们人。你这样机械地相比,也并不科学梅里雪山的高度还不到海拔7000米,相对攀登高差也不大,但仍是处女峰,在人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不得不承认它的难度。当然,评价一座山,只从高度去看,是一叶障目,地形、气候等等更是主要的。但在我们眼里,所有的山峰都是可爱的。”

作为登山者来说,南峰的诱惑力,并不仅仅因为它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处女峰,更重要的一点是它的难度。

此次确定的攀登路线,仍是南脊路线,即乃彭峰路线。乃彭峰是紧伴南峰的卫峰,海拔7043米。站在山下仰望,南迦巴瓦像一柄插入云天的利剑,而这利剑旁伏着一只并没有睡着的雄狮,就是乃彭峰。它们似在苦苦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天神中最骁勇的武士。等了多久?几十万年了吧。1984年4月,中国登山协会的七位勇士登上乃彭峰,跃上了这只雄狮脊背之后,抬头望着这么清晰的南迦巴瓦顶峰,感到这支利剑就在面前,几乎伸手可触,但是,在乃彭峰顶焦急地转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找不到翻下险峭的绝壁冰谷接近南峰坳部的路线。下,下不去;下去了,也无法返回。于是,攀登宣告失败。乃彭峰到南迦巴瓦南山脊的坳部为海拔6700米,乃彭峰顶到此的高度差达300米,平均坡度达80度!几乎是直上直下。但是,这儿已是此条路线决定攀登成败的关键。1990年,中日双方在空中侦察时,终于发现在乃彭峰西南侧海拔6900米处,唯有一条冰雪裂缝可以到达南峰坳部,也就是说,只能冒险顺着这条冰雪裂缝走。如果雪大盖住了裂缝,那危险就更大了。

这仅是攀登中的一道险关。还有,海拔5000米到5400米的喇叭口上宽下窄,是冰雪崩和流雪的通道。1984年登山时统计,最多的一天有60多次雪崩。可怕的雪崩把拉在攀登路线上拉力达3000千克的尼龙绳全部冲断。此外,海拔5600米的3号营地到6900米的5号营地之间,有一条宽50米的冰雪大裂缝,深不见底。绕行它,得四个多小时。还有,再往上,到7200米的6号营地,是南峰东南侧的主冰川补给区,冰雪时常塌陷,攀登者须横切冰雪地形前行,而头顶是峭岩冰壁,冰雪崩很多。6号营地向上,到7400米处,是最危险的雪崩区。况且越向上攀登,越是未知数了,在飞机上侦察时见不到的险处,定会重重出现。

注定的,是一场恶战。

有别于以往登山,这次将采用快速登山法。两国队员,对可能遇到的危险和艰难,都从技术、战术及思想上做了极充分的准备。

中方的攀登队员是陈建军、边巴扎西、加布、桑珠、次仁多吉、罗申(后又加入洛泽);日方的攀登队员是高见和成、大西宏、大本哲、重广恒夫、山本笃、广濑学,共12人。这12人,都具有攀登海拔8000米以上高山的实力和水平,攀登过珠穆朗玛峰并登顶的就有六人。应当说,这支队伍的实力,在世界上也是最出色的。

12人分为A组和B组两支突击队,每组中、日方各三人。每组人员按上面的名单顺序,前三名为A组,后三名为B组。中方的攀登队长是陈建军(陈在修路时被滚石砸伤后,加布接任);日方的队长是重广恒夫,攀登队长为高见和成。

请记住这个日子:1991年10月2日。中日联合登山队向南迦巴瓦的攀登正式揭幕。队员们和高、低山协作人员开始了紧张的修路、运输、建营工作,1号、2号、3号、4号……营地,一个接着一个地挺立在了南峰的怀里。

这支队伍中,实力最强的当属西藏登山队的藏族队员。他们这批骁勇的喜马拉雅之子,是我国登山队的一支主力军,在世界登山界也是一支令人惊服的队伍。西藏登山队于1960年成立,多年来已走向成熟,显示出了强大的威力。仅珠峰,历年来他们就有20名队员成功登顶。

如今,进军南迦巴瓦峰,他们派出的又是最强的阵容。西藏自治区体委主任洛桑达瓦亲自带队坐阵指挥,四名主力队员次仁多吉、加布、桑珠、洛泽和高山协作人员仁青平措,都曾在攀登珠峰时登顶。由此,也能看出西藏登协的决心。

自1960年起,他们动了攀登南峰的想法之后,不少队员参加过中国登协组织的对南峰的侦察和攀登,前后30年了,30年之愿未了……

就在这里,中国登协、西藏登协,都尝到了唯一的一次失败之味。不少队员多次提出申请,甚至想自己组织人员来攀登,就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气。登山者,失败越大,山对他的诱惑也就越大。

如今,31年过去了。

这次是跟技术装备较强的日方合作,能成功吗?

我们沿着昨天的失败之路走来,迈向的目标是成功;即便会再次失败,我们的脚步也不会停留,目标,将永不会改变。从这个意义上说,明天的失败等于后天的成功。有志气的登山者,就是甘愿去寻找为了成功的失败。

因为我们成功过。成功后,昨日的一切在我们面前不再停留。我们的目光,会遥望新的山峰,去迎接新的失败。

细细想来,我们的目标并不是最重要的。成功也罢,失败也罢,最重要的还是过程。一切人生之味和真正的收获全含在这过程里,因为它靠的是我们一步一步去走过,走过磨难和痛苦,走过艰辛和迷茫。而这一切,定然会结出明天的幸福之果。

是的,最重要的是过程。

1983年,次仁多吉23岁。他跟着老队员进了南迦巴瓦峰侦察攀登。从当高山协作人员接触山开始,也有三年了,他感到山并不可怕。但是,在南峰的这次侦察途中,他吓坏了。队伍迷了路,在冰壁悬崖里怎么也走不出来。头上若落下滚石,还设法可躲;就是来了雪崩,还有活着的一线希望可拼吧。但在这绝境之处迷路,就等于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一步步逼来,那是一种太可怕的恐怖了。他看着同伴的神态,知道坏了,难以走出来了,便吓得几乎要哭了。他才23岁,在老大哥面前还是个孩子。老队员们说:“别怕,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们这么几个人呢,还是个集体。靠集体的力量和智慧,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终于,路找到了。迷路的恐惧悄然逝去,“集体”这两个字悄然留在了他心中。1988年,中、日、尼三国完成横跨珠峰的那举世闻名的大壮举时,他自北侧第一个登顶,完成了南北跨越。就在摄氏零下40度的峰顶,为了等待战友会师,他挺立在顶峰达99分钟!手,被冻得渐渐发黑,到顶峰20分钟后氧气瓶就空了。那漫长的70分钟,他是在无氧条件下坚持的。大本营的指挥曾曙生通过报话机对他喊道:“李致新已上去了,他背着两瓶氧气!给你一瓶,立即向南跨越!”他顶着强大的高空风喊道:“我可以坚持!可以坚持!留下那瓶氧气给南侧上来的同志们吧!放心!放心!……”

99分钟,他辉煌地站在自己人生的珠穆朗玛峰顶。

山,战友,集体,赋予他在世界之顶挺立起来的力量。

在世界面前挺立的,是人。

年近半百的仁青平措从南峰山上下来联系物资的运输。他站在我的面前,我望着他的手——被冻伤而截掉了六根手指的手。他憨笑着朝我摇摇手,表示这点儿老伤无所谓。这是1975年登珠峰时,在海拔8600米的高度,他从冰壁上滑坠了近200米,差一点儿葬身冰谷而留下的永久纪念。右手的四根手指、左手的两根手指被截去了,他成了三等残废。在此后的登山过程中,一到艰险地段,他必须用牙咬住保护绳向上攀登。而他那辉煌的战绩,也恰恰是在他成了三等残废之后创下的!——他骄傲地成为中国当时唯一登上三座海拔8000米以上高峰的人!

1981年,希夏邦马峰(8012米)。

1985年,卓奥友峰(8201米)。

1988年,珠穆朗玛峰(8844.13米)。(www.chuimin.cn)

……

在多次登山活动中,他都任攀登队长。在梅里山难发生后,又是年近半百的他率队员自西藏星夜赶往云南协助救援搜寻。他的出现,会给无数登山者带来信心和希望。他似乎只是为山而存在的。他是喜马拉雅的骄子,更是祖国和藏族人民的骄子!

他数次侦察、攀登过南迦巴瓦峰。1984年正式攀登南峰时,他曾准备把生命交给南迦巴瓦。乃彭峰上,至今鸣响着他请战的回声——“我下去。下去上不来了,就是我‘光荣’了,这也算指出这是条绝路,队友们就别下去了……”七年后,他已48岁,又来了,当高山协作队员,为战友们运输物资。

他心中的滋味,是不屈而又怅然的,年龄在那里,注定他不能成为南峰的第一批登顶者。一个登山者,心中隐忍的痛苦,能有比这更大的吗?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背起物资,为战友扑进茫茫的风雪之中。

仁青平措的人生之路,浓缩着很多藏胞自农奴时代迈向新生活的光明之路。他1943年出生于一个贫苦农奴之家,从小就给领主放牛羊,他和他心爱的牛羊爬过多少座山?数不清了。数不清的,还有茫茫人世的苦难。西藏和平解放之后,他才有权利选择了登山这个毕生的事业。山,给他的太多了,带给他的是一个全新的人生和世界。第一次到北京来集训,他才知道,山外还有这样一个花花绿绿又真真实实的世界!再站到山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过去看不到的地方。他饱尝过人生的苦难,怀里才有一个永远明亮的今天和明天。所以,雪崩、滑坠、生死线,他出没往返,从不回头。

山的儿子,应是骄子。

登山界的朋友们都称他为“小愚公”。我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已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了。1988年,我在北京登山基地的宾馆里,参加一次全国体育报告文学评选。一个黄昏,我在水边散步时遇到了他。我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第一次端详着这位英雄。看着他被截去六根手指的手,一种强烈的愿望在心中升起——我要为他写一篇报告文学!

一直到这次登山之后,我才认识了一个真正的仁青平措。他丝毫不“愚”,相反却固守和珍存着一个最崇高的登山者的情怀。1981年,他作为高山协作人员,协助一支中日联合女队攀登希夏邦马峰。协作人员的任务,就是运输等协作,不允许登顶。但他被接近顶峰的日方女队员田部井淳子的不屈精神打动了,甘愿违犯规定,拉起田部井淳子,攀向顶峰……在顶峰,田部井淳子强拉他合影,仁青平措却谢绝了,这意味着田部井淳子单独登顶成功。田部井淳子感动得一边流着泪,一边掏出了中国的国旗。峰顶,那飘扬着的祖国国旗,分明显示着整个中国的阔大胸怀和对世界人民的深情厚意……1985年,他任攀登队长,带着队员向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冲击。这是中国第一次向该峰进军。在山上,按规定,每一个行动都必须无条件听从大本营的指挥,否则,一切后果将由下令者负责。仁青平措当然懂得这一点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未向大本营请示,就率领着八名队员突击顶峰,终于成功……

事后,他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山的儿子,必是骄子。

还是听听他的几句话吧——

登山回来,和别人一聊起,自己也真有些害怕。家里人哭,我也哭。算是高兴地哭吧。我这人没有文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的孩子将来能到内地上大学。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将来干登山也行。不过,不能再像我这样没有文化。

他没有文化,他对明天只有这个小小的祈愿,祝他如愿,也一定能如愿!我想对他说的却是:“不,平措,你有文化。你在无数座你所攀登的高峰上,在那登山途中的狂风暴雪里,已为我们的后代创造了一种文化,那是珍贵的山文化,她给予人们的东西远远超出了登山,人们会记住你的名字……”

加布从山上的营地撤下来了,他在喇叭口修路时伤了脚。队里为了保存突顶力量,让他下山医伤,休整后再上去。

司机群央背上一支枪穿过原始森林去迎接他。下午,我正在食堂的帐篷里采访老炊事员瑞师傅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我一听就是群央,赶快跑出帐篷,见群央一边扶着加布从林中走出来,一边高声唱着歌。加布一瘸一拐,看来脚伤得不轻。大本营里的战友都跑上去迎接他们,大家都惦念着加布的伤。群央帮他脱下鞋,见他的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大家赶紧打热水的打热水,取药的取药。加布笑着说:“不要紧,过两天就又能往山上跑了。”大家这才放了心。

加布正当而立之年,曾于1990年5月,在中美苏和平登山队攀登珠峰时登顶。

我挂念着山上,便和加布聊起天来。

加布说:

建军这次不容易,父亲得了癌症在北京住院,母亲在新疆。谁知他父亲还能活几天?连在身边照顾一下都不可能。干我们登山这行的,都对不起家里人。1984年我在北京集训,准备一年后攀登那木纳尼峰。我母亲为我们受了一辈子苦,我长大了才明白母亲带我们有多难。我一去登山,进了山就想她。她更想我,为我夜夜睡不着觉。母亲有个愿望,就是要到拉萨去朝拜。1983年,我带她去了,这是我唯一感到安慰的,要不然我会后悔得哭死。那一次是我和她见的最后一面,早知道,我一定会多陪她几天。就在我到北京集训时,她病了,不久就去世了,死前最后还叫着“加布,加布……”。直到登山结束后,我和次仁多吉、大齐米等撤下来到了拉孜县,那天,我还去庙里给母亲请愿,愿菩萨保佑她老人家。晚上,我们围在一起喝酒,大家都不说话。我很奇怪,看到队友们喝得比往日都多,眼都红了。我没喝多少,但心里不知为什么不好受,就回房睡了。谁知,次仁多吉摇摇晃晃地进了我的房间,发呆发了半天才说:“加布,有件事,不知怎么对你说。”我呼地爬起来:“说吧,怎么说都行!”我感到不好了。“你母亲去世了。”我不信。大齐米也说:“是的。加布,你别难过。”这时我才知道,母亲死了都快一年了……那几天,我不吃不睡,也流不出眼泪了,只拼命抽烟,一根又一根,一包又一包。我再去寺庙,花了很多钱,不能祝母亲身体健康和平安了,只求她原谅我,求菩萨早日超度母亲,在西天不再受苦。当天我赶到拉萨,进门就问舅舅,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舅舅哭着说:“你母亲也不让告诉你,怕你登山时心里着急出事……”我放声大哭……我去大昭寺请回酥油,在母亲死时的床前,点上长明的酥油灯……

这,也是一个山的儿子。

为了山,他永生都感到对不起母亲。慈母之恩,今生今世无法报还了。

不仅是一个加布。

加布讲到的陈建军,父亲在癌症晚期时,千里迢迢从新疆赶到儿子工作的北京住院,却见不到儿子。我因为回京给日方《读卖新闻》社送资料而提前下山了,便带着从大本营的话筒里录下的他给父亲的话,来到老人住的肿瘤医院。我握着老人的手,打开了录音机:

爸爸,您那么远到北京看病,我又不能在床前伺候您……您要多多保重,等着我!等着我回去……

老人曾是一位军人,是他把儿子送进登山这个行业的。他那慈祥的脸上,泛起了欣慰的微笑。但是,他的双手在抖……

老人对我说:“请告诉他,我很好,就说我的病快好了。叫他和同志们紧密团结,完成好登山任务。”

还不到一年,老人就去世了,带着他对儿子的爱和对登山这项事业的理解。愿他在另一个世界安息!愿我们任何时候提起山来,都不要忘记这些登山者坚强的父辈及所有的亲人!

建军及所有的汉族队员们,也完全可以骄傲地说——我,是喜马拉雅的儿子!

喜马拉雅。祖国所有的雪山。雪山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