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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先于海德格尔提出现代存在论思想

【摘要】:众所周知,海德格尔的存在论思想在当代中国日益引起学界关注,笔者在提出实践存在论美学观点时也确实曾经受到海德格尔关于“人生在世”的现象学存在论思想的启发。所以,马克思的“人就是人的世界”的概括,典型地体现了现代的存在论思想。其实,海德格尔自己已经看到了并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这一点。

众所周知,海德格尔存在论思想在当代中国日益引起学界关注,笔者在提出实践存在论美学观点时也确实曾经受到海德格尔关于“人生在世”的现象学存在论思想的启发。但是,笔者真正的理论根据不是来自海德格尔,而是来自马克思。海德格尔的上述观点其实早已在马克思那里以另外一种方式,即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观的方式得到了表述。

笛卡尔“我思故我在”所开启的近代认识论哲学传统,在确立人的主体性的独立地位的同时,也确立了人与世界的现成存在和两者的二元对立。具体来说,一是它以主客二元对立思维方式为基础,首先将人与世界分为截然对立的两块,同时又将人自身截然分为感性与理性两个部分,人与世界本来丰富多样的生存关系被简化为思维与客体的认知关系;二是按此思维方式运作,它总体持一种“现成论”思路,即将人与世界从生生不息的生成之流中抽离出来,使之双双变成现成的实体存在者,人被看作先验地具有理性能力的现成主体,世界被看作等待人去感知、认识和理解的现成客体,人与世界的关系被看作一种现成存在物与另一种现成存在物之间的认识关系。其结果便是,人与世界这两者均变成了两地分居的抽象性存在。而马克思的实践论恰恰以独特的方式在存在论维度上超越了这个传统。

首先,马克思根本不同意这种将人与世界作为现成的、不变的主客体截然割裂开来、对立起来的主客二分的形而上学,他明确指出:“人不是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1]这就是说,在原初意义上,人与世界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人不能须臾离开世界,只能在世界中存在,没有世界就没有人;同样,世界也离不开人,世界只对人有意义,没有人也无所谓世界。所以,马克思的“人就是人的世界”的概括,典型地体现了现代的存在论思想。

其次,在马克思看来,在这个“人的世界”中,既不存在永恒不变的“抽象的人”,也不存在亘古如一的“抽象的世界”,人与世界是一体的,人在现实性上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现实的、社会的人,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而“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2]。也就是说,人从来不是离开世界和他人的、固定不变的现成存在者,而是在“现实的生活过程”中存在和发展的。正是人的“这个能动的生活过程”即实践,将人与世界建构成不可分割的一体,也构成了人在世界中的现实存在。

在大约80年之后,海德格尔也对这种传统认识论的主客二分思维方式从存在论高度作过深刻的批判。在其前期代表作《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通过对存在之意义问题的探讨,对近代以笛卡尔为代表的“知识形而上学”传统的根基进行了彻底的检验和质疑。他指出,作为笛卡尔形而上学之基础的主体与客体二元对立的认识论,在没有理清存在的意义之前就把人与世界设定为现成存在的主客体关系,把这个“主客体关系”设定为某种“不言自明”的东西;而在海德格尔看来,“它们仍旧是而且恰恰因此是一个不祥的前提”,其关于存在的判断是没有根基的,因为它“把这种关系理解为现成存在”,那人(此在)与世界在“实际性”上被分割为“现成存在”的两个“存在者”——主体与客体。海氏认为,这种预设的前提在存在论上是错误的,而且正“由于存在论上不适当的解释,在世(按:即“在世界之中存在”)却变得晦暗不明了”,这导致“人们一任这个前提的存在论必然性尤其是它的存在论意义滞留在晦暗之中”[3]。因此,海德格尔认为:“笛卡尔发现了‘我思故我在’,就认为已为哲学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新基地。但他在这个‘基本的’开端处没有规定清楚的正是这个思执的存在方式,说得更准确一些,就是‘我在’的存在意义。”[4]这种主客二分的认识论,在存在论上是错误的,缺乏存在论的根基。

于是,对“此在”所作的生存论分析就构成了海德格尔现象学的基础本体论(存在论)主张,这一主张的核心命题之一就是“此在(Dasein)在世”。在海德格尔看来,所谓人的存在就是“此在在世”,也就是“人生在世”(人在世界中存在)。海德格尔把人和世界看成是一体的,人的变化带动世界的变化,世界的变化也带动人的变化,而非像认识论思维方式那样主客二分,认为世界外在于人。按照“此在在世”的观点,人跟世界是不能分离的:一方面,人生存在世界之中,世界原初就包含人在里面,人是世界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世界只对人有意义,如果没有人,这个世界也就无所谓意义。

可见,现代存在论的核心思想不是海德格尔首创,而是早在马克思那里就明确提出了。其实,海德格尔自己已经看到了并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这一点。他说过:“纵观整个哲学史柏拉图的思想以有所变化的形态始终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尼采把他自己的哲学标示为颠倒了的柏拉图主义。随着这一已经由卡尔·马克思完成了的对形而上学的颠倒,哲学达到了最极端的可能性。”[5]海德格尔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以笛卡尔为代表的“知识形而上学”,但其实它无疑是被包括在整个形而上学传统中的,更加意味深长的是,海德格尔明确肯定“对形而上学的颠倒”是“由卡尔·马克思完成了的”。明明是马克思的实践观已经首先提出和包含了现代存在论思想,海德格尔也承认这一点,为什么有人却偏偏要把恢复马克思实践观本有的存在论维度的努力说成是把马克思降低到海德格尔的水平呢?(www.chuimin.cn)

注释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页。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3页。

[3] 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三联书店1999年版,第69、28页。

[4] 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70页。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