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回国散记：震撼蓝天景色

1. 航班的故事

不知为何，每年回国从开始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有故事。在我的美国出行经历中，曾经有过乘坐火车遇到出轨、乘坐长途巴士遇到罢工的经历。去年回国在纽约机场即将起飞的飞机上经历了两位华人为椅子靠背争吵，差点打起来叫警察的事情。今年本来期望一路平静，却又发生了机场航班长时间延误的故事，看来我与顺利出行总无缘分。

我把乘坐不同航空公司航班作为旅行的一部分，总想比较一下各航空公司的特点，试图从不同航空公司的服务看到不同文化所具有的特点。以前乘坐过多家美国航空公司，几乎大同小异：机型老旧，空乘人员清一色的大妈大叔，简单食品，无多余的服务，基本正点。中国国航和中国东方航空硬件不错，空姐是百里挑一，但是服务一般，遇到问题投诉一律不予理会。乘坐这两家航班唯一的好处就是你可以自我服务，像在家里一样自由走动，走到飞机后舱倒上一杯饮料然后在那里待上一会儿没有人会说你。大韩航空的服务最好，热情周到，送水送水果不停，食品可口，空姐说话轻声细语，真正体现出亚裔女性的温柔，但是人们有时担心韩航飞行员的技术（韩航旧金山机场刚出事）。从飞行技术看：美国多家公司的技术以及加拿大航空的技术属于一流，尤其表现在着陆技术，往往轻轻一点飞机就下来了。

这次乘坐的是加拿大航空经温哥华飞往北京的航班。第一站是纽约飞渥太华。因为事前不知道进入加拿大境内即便转机也还需要报关，担心时间不够会误机。

加航脸色泛红的空叔严肃不苟言笑，有一张扑克牌脸，让人想到正经八百的英国绅士，但是他严肃却不乏热情——这似乎是加拿大人的特点。他听完我的问题后走进前舱然后回来轻声告诉我：“我查了航班，渥太华很小，有一个小时通过海关应该是没有问题。”我在机上填好报关单，下飞机后按照规定过海关。

渥太华机场确实很小，人不多。海关官员是个女的，一脸严肃地问我到访加拿大的目的是什么。我说：此次到访加拿大的全部目的，就是在这里的机场换乘航班去北京。她又问：你去北京干什么？我回答回国度假。她说那你上次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在美国干什么工作？我心想在美国乘机回国从来没人问这些问题，这和入境的问题差不多——确实是入境，于是一一回答。她又问是否带有食品、违禁农产品，我说没有。就这样放行了。看来一小时真是够了。

几个小时由东向西跨越加拿大的飞行，让我看到这块土地人口稀少，大片大片是待开发的处女地。人们生活节奏平缓，比较人口众多的中国，加拿大确实是一个理想的生活之地。

到了温哥华，在机场等待飞往北京的航班。想到此行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心中谢过上帝后，给家人发了一短信。谁知刚谢过上帝，头疼的事情就开始了！

几个小时以后，温哥华机场告知飞机因为技术故障无法飞行，要乘客等候换乘飞机。又过了两小时，告知飞行员不能连续飞行超过14小时，所有的乘客必须陪飞行员待在酒店里一晚。这一下开始乱了，人们开始质疑为何不提前告知。随后取行李，再次通过海关。好在海关官员再也没有问此行的目的、在加拿大待几天、在美国干什么工作、是否带有违禁物品等问题，因为他从我们一脸疲惫中看到了答案——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早点离开这里，“啪”的一声海关官员盖上章就放行了。我们住进了安排好的酒店。好在酒店就在机场内，走过去几分钟。住进酒店后，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忙着打电话改国内活动行程。每次回国时间总是嫌短，要见的人多，行程总是一环扣一环，只要一环出了问题，全部行程就会打乱，得重新退票、订票，忙得不亦乐乎。第二天预计八点钟起飞，六点不到就起身办理登机手续。这一次我充分领教了加拿大航空的效率！面对几百人办理登机手续，加航只安排两个人应付。队伍缓慢移动，一个小时以后，只前进了不到10米。眼看只剩一小时，还有很长的队伍。我找到一位加航的女工作人员，抱怨说服务太差效率太低，会影响准时起飞。那位工作人员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你说得很对，我同意，赶紧反映！”说完递给我投诉电话和网址。我没想到她比我还有准备，这种以退为进的战略让我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调整了几个柜台，效率才有所提高！加拿大一片田园风光，人民生活安逸，工作按部就班，谈不上高效率，这也是欧洲福利国家普遍的问题。

总算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一路也没有什么事情。机长不停道歉，希望和大家再见，但是不知道大家还愿不愿意再见到加航的机长。到了北京后，由于加航延误，后面的航班还得改签。因为加航和中国国航是星空联盟成员，所以中国国航对改签也认了。

本以为经历过了一次延误，回程应该顺利，因为通常来回旅行中“双误”的概率不应该超过50%。谁知回美国时偏偏又遇上飞机延误，情况比来时更糟！印证了一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6月25日，买好了中国国航晚上8:30武汉飞北京的航班，准备乘27日凌晨1:50的加航回美。当天离开武汉时为了防止塞车，提前很长时间到了武汉天河机场。看看时间还早，就在机场静候。武汉的天空在一场大暴雨后出现了一片蔚蓝，人们争相拍下这难得的一刻。与我同机有另外两个回美的，一个是住在纽约布鲁克林的拳击教练，他是来帮助训练中国国家和地方拳击队的，还有一个女孩探亲后回西雅图。他们都是在第二天转机。还有几个人要在北京转机去欧洲。当时武汉的天气是大雨转阴，北京的天气是雷雨之后放晴，应该符合飞行条件。但是到了晚8点，登机口还没有任何动静，我想有问题了！中国国航工作人员在一张纸上写道：没有具体航班时间，请大家等待。等到10点，还没有消息，工作人员还在做起飞准备。11点，给每人发一包方便面和一听饮料。到此时，我知道肯定会耽误下一班飞机，开始想应对办法。到了12点，中国国航正式通知取消当晚航班。这一下，乘客炸了锅，纷纷指责国航未能及时提供信息，使很多需要转机的人遇到大麻烦。国航让人们取回行李，用机场大巴将人们拉回到市区一家酒店两人一间住下。第二天早餐后，又将人们拉回到机场，安排好了10点飞北京的航班。同机回美国的拳击教练转机时间大概没有问题，他说他原来的A方案是第二天早上飞北京，为了防止延误而制定了头天晚上飞的B方案，岂料又回到了原来的A方案，我一听很佩服他常常计划在前、多种方案并举的思维方式。西雅图女孩和我则没有备选方案，误了下一航班。可怜的西雅图女孩吃了机场发的方便面后正在闹肚子（拳击教练说他有过在中国闹肚子的经历，于是没有吃发的食品，我没有吃方便面里面的火腿肠，故没有事发生）。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又赶紧到机场为她找药。终于在一个书店里找到。女孩看到“泻立停”后笑着说：“看来机场常发生这种事情。”12点左右我们到了北京分手，各自忙着改签机票。我先找到国航值班经理，值班经理推到售票处，售票处又推回到值班经理。值班经理出具了飞机延误证明后，我找到加航柜台。没想到加航工作人员推托，让我找网上售票机构。这让我到哪里去找？经过交涉，加航同意按照收费改签处理，要交几百美元改签费。为了能走，交费也只能认了。说实话，加航也没有错，错在中国国航。加航将我放在候补行列，我只好在机场徘徊等待消息。同时我想争取中国国航支付这笔昂贵的改签费，因为明明是他们的责任。但是国航听完陈述以天气原因拒绝，说这只能由乘客自己承担损失（国航很霸道不讲理，其实他们也有责任协助乘客离境！）

加航改签的航班是下午4:05的，到了3点仍然没有消息，我的底线是无论如何要赶到27日早上上班前回到纽约，只要有航班就走。直到下午3点25分，加航通知说有票，开始为我办理登机手续。机场工作人员看时间不够了，在我跑到一边交费的时候，就把我的箱子托运了，把我的登机牌开好了，拿起登机牌和护照就往边检站跑，大声叫我随后跟上。我们最后三个改签的人，被告知必须在飞机关闭舱门之前（起飞前10分钟）赶到登机口。此时，我们还必须通过边检、证件检查、安检并乘坐机场轻轨赶到最远的加航登机口！于是三人——一位中年加拿大华裔、一位瘦弱的中年女子和我开始了在北京机场的狂奔！一位瘦瘦的工作人员好心怕我们找不到登机口，一路陪着我们狂奔。于是在现代化的巨大的北京机场T3航站楼内，出现了一组狂奔的镜头——有人看到这场面以为我们是在拍电影，但是拍电影比这有趣得多，不用真跑，我们可是拼尽了全力！奔跑中，加拿大人还以高超的技巧填完了出境表。我们先享受了外交人员通道过了边检，又和人说好话提前进行了证件检查和安检，上了轻轨后四人站在门口，门一开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最远处的登机口。可怜的弱女子提了个箱子实在跑不动，我只好回头跑过去帮她拿箱子。而此时我自己也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几乎要倒下（奉劝大家以后要勤练负重长跑，以应对北京机场这种赶飞机的情况）。终于在飞机舱门即将关闭前，上了飞机。我拍了拍加航那位瘦瘦的小伙子的肩膀，向他表示感谢，并说：“你明年可以参加北京马拉松赛了！”我与加拿大中年男子坐在一起，虽然彼此一身汗臭，但是谁也不会责怪谁，很公平！飞机起飞了，我两人相视而笑。

回到纽约，已经是27日凌晨，比预定时间晚了10个小时。

其实，天气原因导致飞机航班延误，乘客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延误的处理，反映出航空公司的服务水平。至少要做到尽量减少乘客损失，而在乘客焦头烂额的时候，尽量予以适当安抚。这方面，国内航班做得不够好，体现在信息不及时、安抚很勉强，这也是常常导致乘客和航空公司矛盾冲突的原因。看一个国家的实力，也主要看应对危机的方式。一场雷雨就会造成全国大面积航班混乱，更不要谈战时状态会是怎样。

忠告：以后尽量不要安排连飞，除非提前一天以上。要有备选方案，如果当天要走，可以乘坐高铁到北京。同时要有心理准备，中国国航和东航一般不会对乘客的损失予以赔偿。

飞行途中转机时我收到了亲友的短信：“跨越中美加飞行三国演义，神十早已返回你还在飞。”（当天中国神舟十号飞船成功返回）

2.吃喝的故事

在回国的日子，最受折磨的应该是我们的胃。长期在美国生活，我们的生活方式变得很简单：以健康为前提，饮食注重清淡，不再追求口味。平时多以青菜、水果为主，肉食已经减少很多，很少饮酒更没有酗酒之说。也注重锻炼，至少经常有意识地以走路代替开车。同时围追堵截腹部“中部崛起”，因为清楚这是很多病症的起源。

回国以后与亲友们相聚，是件十分高兴的事情。但是大家表达热情的方式总是与吃分不开。在中国吃的东西种类繁多，这让我们的胃一次次经受冲击考验。

几乎每天都有餐宴。每次吃饭之前，尽管我都会约法三章：最好做到简单、不浪费、不饮酒。每次我都发自内心提出要求：稀饭加包子加几个小菜是我的最爱，但每次朋友们对我的要求总是嗤之以鼻。他们总不相信，以为我是客气，或者觉得这样招待日后不好交代，于是每次聚餐总要点很多菜，稀饭、包子只是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聚餐后很少见他们将剩下来的菜打包带回家，后来在我们一再劝说下，才会打包，但不是全部打包。

每次吃饭饮酒是少不了的，即使有一次在我的坚持下真的吃了稀饭和包子，也要先喝酒，来了个啤酒、小菜为稀饭、包子佐餐。即便这样，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回国所到之处，都见餐馆生意红火。高温挡不住、雾霾挡不住、三高（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挡不住、政令挡不住。吃喝风不见收敛，也不见得都是公款，年轻人和学生也不少（正赶上毕业季节，常见武汉的大学生们喝得满脸通红）。央视公益广告天天提醒：据统计，中国每年因为吃喝浪费的粮食足够两亿中国人吃上一年。

在中国吃喝，总让我自然对比起在美国的饮食。我参加过很多美国人的社交和文化活动，活动多以简单的自助餐为主，以交谈为主，喝点红酒，气氛轻松热烈。我问朋友为什么中国人不能培养一种以红酒和交谈为主的社交方式呢？他笑笑说，不可能。他告诉我一件事，某日几个自称有品位的白领聚在一起说：天天喝白酒没有意思，今天只喝红酒怎样？大家均表同意，接着每人干掉了好几瓶价格不菲的红酒，还大呼不过瘾——把红酒当成了啤酒饮。此后大家又恢复了畅饮白酒——一醉方休才是中国的酒桌文化。

吃得最舒服的一次是武汉的作家晓苏安排的与我的老师王先霈的相会的那一次。几杯咖啡（当然我知道在中国喝咖啡价格一定不菲！）加上每人一份有特点的煲仔饭——我选的是鱼煲仔，交谈甚欢，印象深刻，可谓是精神物质双丰收。为什么不能像这样去形成一个简单饭菜加丰富谈话的氛围呢？面子、面子、还是面子！

什么时候当中国人的饮食花样少了、清淡了什么时候当人们不再豪饮了，什么时候当打包成为一种习惯了，什么时候亲朋好友一杯茶、一杯咖啡就能聊个没完了，中国社会就是彻底改变了、文明了、进步了。

3.文化差异——与美国朋友同行

这次回国，正好遇到我的一位美国朋友、伊利诺伊奥古斯坦纳大学教授玛霞·史密斯博士在武汉讲学。讲学之余陪同她在国内旅游，经历了一些事情，让我们看到中美文化的差异，很有意思。(www.chuimin.cn)

购买骨灰盒的故事。史密斯博士对中国很感兴趣，曾经多次来中国，还携全家在武汉执教一年，对中国很了解。临行前，她年迈但身体仍很健康的母亲托她在中国买四个骨灰盒，两位老人打算百年后，让三个儿女将二老的骨灰合在一起，然后分别存放在儿女家中（老人们自己留一份）。

在老人们还健在的时候专门去买骨灰盒？中国人大概永远不会做这种事情！这太不吉利了，这不相当于催老人快死吗？母命难违，史密斯博士将此事作为武汉之行讲学之外的最重要的任务，希望我能帮她完成。看在多年的友谊上，我决定帮她这个忙。这天上午，我们来到了武昌殡仪馆。穿过里面哭哭啼啼的悲伤的人群，来到服务中心。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领我们到骨灰盒陈列处。这里摆放有各种样式的骨灰盒。史密斯博士不懂为什么中国的骨灰盒都做得这样大、这样豪华，价格这样昂贵。工作人员解释说：“中国人死后都希望将整个人的骨灰装进盒子里，盒子豪华是为了给予死者尊重。”史密斯博士说：“美国人不这样看，他们不需要这样大而豪华的骨灰盒，他们甚至将骨灰分成几份分装。豪华的盒子不重要。你们有没有最便宜、有特点的盒子？” 放弃了价值数万元不等的玉石、楠木盒子，她的眼光停留在一种朴实的、上面刻有两行中国字（长卧青山中，静躺绿林里）的、像小亭子样的古色古香的木头盒子上。这是里面最便宜的一种，一个只要两百人民币左右。史密斯博士觉得这种盒子造型有特点，盒子上的两行字字里行间形成的意境很好，且价格便宜，于是决定买这种。工作人员将四个盒子包好，我们俩各提着两个大盒子从哭哭啼啼的悲伤的人群中又走了出来。史密斯博士很满意，脸上泛起笑容，就像买到了家人满意的礼品。她恐怕是殡仪馆唯一一个兴高采烈走出来的人。当天她打电话告诉母亲完成了任务，母亲也大为高兴。

从殡仪馆出来后，见提着盒子不方便，她提议找个邮局将四个盒子寄回美国。她说：父母还健在，活十年没有问题，找个邮局让这些骨灰盒海运回国吧，在海上走上一年也无所谓。我们到了一家邮局，一说寄骨灰盒，邮局的人吓了一跳，立刻抗拒，一千个不寄。史密斯博士问为什么？邮局的人找借口说：怕压。“我们这里寄高压锅都会压扁。”一女士说。随后无论我们怎样解释，还保证损坏责任自付，但无论怎样求她都无济于事，她坚决不收（我当时想：如果我们的官员在拒绝受贿方面有她这种态度的一半就好了）。于是我们只好到另外一家邮局，吃一堑长一智，博士用她的聪明智慧告诉邮局是寄“礼品盒”。这家邮局的人态度很好，还帮助包装，很快顺利寄走，史密斯博士很是满意。估计现在这四个盒子还在来美途中的海上某个地方漂着呢！

吃熊的故事。史密斯博士说她第一次到中国的时候接受宴请，上了一道菜，她不知是何物。尝过之后才有人告诉她是鸭舌。受到震惊之后从此她就开了戒，“只要敢吃鸭舌就几乎敢吃任何中国食品”，她入乡随俗，也学会了适应中国的饮食习俗。在中国待了一年以后，她变得什么都敢吃了。史密斯博士所到之处，总是受到人们极为热情的接待。这种热情主要体现在吃饭和赠送酒上。可见我们民族的文化还是饮食和饮酒文化。史密斯博士的先生很喜欢中国的酒，博士本人不喝酒却很喜欢酒的包装。在江西，朋友赠送她两瓶酒，外包装精美，看似一件极为漂亮的瓷器工艺品。史密斯博士一见酒瓶便钟情，爱不释手。为了将这对包装精美的酒瓶带回去，她专门去商店买了一个防压的箱子。买箱子的时候，店员站在箱子上，显示出是可以抗压的。但是经过长途飞行到家后，外包装还是碎了一个，好在里面的酒完好无损，她有些伤心，但是她的先生很高兴。有一个外表内在都完好，全家还是皆大欢喜。

此行，史密斯博士吃过野猪肉、鲍鱼、鱼翅、蛇肉（她按照中国生肖属蛇，今年是她的本命年。按照中国朋友嘱咐，她的手腕上戴了一个红色的手链以避险，不料还是吃了自己同类的肉，她不知道后果会怎样）。有一次吃过熊肉让她很感慨。她说她在柬埔寨旅行时候，她参加了保护熊的活动，没有想到在中国会吃熊，这让她有点自责。她十分理解中国人热情好客，每次满满一桌菜，她会学着主人客气地说：“没菜、没菜。”她尊重主人的谦卑，她实在无法拒绝主人的盛情。她很喜欢中国、很喜欢中国人，但是感觉中国人太热情，让她无法抗拒吃的诱惑，此行她有些被宠坏了，让她坚持几年的减肥计划彻底泡汤——增加了不少体重，她发誓回美后要加倍努力再减回去。

此行所到的朋友家，家家似乎茶叶、烟酒不少，山珍海味不乏，好东西堆积。感叹人们生活变好，也印证中国的物产丰富，难怪当年八国联军会觊觎中国这块物产丰富的土地，历史上总在不断瓜分着我们中国的土地和财富。

4.对中国梦的思考

回国所见，感觉到普通人的主要生活内容基本以吃喝娱乐为主，虽然旅游的人增加，更多人到了国外，但是对人们精神生活的影响有限，人们还无法享受丰富的精神生活。

缺乏健康的生活理念

普通人甚至包括不少白领人士认为好生活首先就是吃好、长得壮（胖）。一位美食家朋友向我讲述他的人生哲学：人的一生很短，只有区区十万餐。最理想的生活是餐餐有新菜，至少老材料新做法，才会不枉此生！我不能苟同我的美食家朋友。我以为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民族是缺乏理性的民族。我认为每天好东西堆砌似的吃，一定会吃出毛病。真正的健康食品，一定是简单食品。五谷杂粮、蔬菜水果。中国人和美国人最大区别是吃。稍有点理智的中国人总在追求口福和健康长寿之间挣扎，一生是追求口福还是追求健康？清心寡味的生活无疑长寿，但是一般人难以忍受这种生活，求口福图一时痛快，但是必有后患，吃得好喝得好的人大多有三高。人生如何选择？和尚长寿，道人长寿，清教徒长寿，但是谁愿意学他们呢？我看很多人都愿意一生活得痛快，醉生梦死只顾眼前，哪怕将来短寿。我认识的白领人士尽管身患胆囊炎、糖尿病，一方面托我在美国求药，一方面还是照样抽烟喝酒。对他们来说停止抽烟喝酒、形成健康生活方式就是最好的药。人生不懂得放弃，必然承担后果。

旅游景点往往人山人海，各个景点以文化为幌子挣钱，但是人们将文化资源视作敲门砖后，并没有挖掘出中国文化的真谛。在江西龙虎山道教圣地，道士为了游客多敲了几下鼓少付了几元钱与游客理论，美其名曰只有付钱才能“积功德”，完全有违道家视生命价值重于功名利禄，不迷名、货，轻物重身的理念。

25.2013年夏在江西龙虎山

近年来道教思想为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所接受，我的美国朋友中就有自发组织起来成立老子《道德经》读书小组的，他们每周一次学习讨论道教理念。而我们真正的道教发源地，却看不到道教的思想理念影响。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旅游景点，往往成了敛聚钱财的地方，文化精神大为缺失。

在江西著名景点滕王阁，看到的早已不是那种王勃描述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赣江边水浑天灰，远处是简陋的水泥楼。楼里低劣的表演和大量礼品店有些煞风景。而楼外的瓷器小礼物倒是很有中国特点，一口气买了很多，准备送给美国朋友。在一个市的文化馆，看到一些从千年悬棺中发现的古物被随便放在一个角落里，上面布满了灰层，悬棺放在屋里如同一堆木材。不仅让人联想到在美国的博物馆，一片几百年的木头都被保管得完好无损。历史越是悠久的民族，很多时候往往并不重视自己的历史，反而比历史很短的国家更加现实、更加世俗。

打开电视，频道甚多，但是多以娱乐节目、养身饮食节目为主，国家祈求安定，很少有讨论中国社会现状和问题的。如果能回避社会问题，社会问题就会自然消失那就好了。可惜就业问题（今年大学生就业形势严峻，目前只有不到40%的就业率）、老人问题、独生子女问题、社会稳定问题都很明显。不敢面对也只是延误了解决时机。

独生子女政策后果继续发酵。家人为子女上学倾注全力。大学生就业形势不妙，但是家长继续支持唯一的子女，为他们做牛做马。老人围绕子女转，为他们带儿女。不知自己干不动了后谁来为他们做牛马。中国已经进入了老年社会，专门研究老人问题的社会学家的史密斯博士说：老年社会是社会富裕的结果，这是好事。现在老年人可以争相照顾自己的儿女，甚至孙子辈，但是当他们照顾不了自己时，一个儿女又怎么去照顾他们呢？中国的独生子女面临艰难的未来。

房子、车子、票子，中国人的追求似乎没有止境。不知道少即是多的道理，也没有时间享受生活。一位事业成功的同学英年早逝，让同学们看到死亡其实离人们并不远，这多少引起一些震动和思考：未来有限的岁月到底如何度过才有意义？我们曾经有过的理想主义精神去了哪里？

母校我敬重的汪文汉教授提出在学校推崇“博雅、博爱、博学”的三博精神，我以为这种理论的创建，对当前中国高校颇具现实意义，这种具有中国特点的理念，正是人们所渴望的。

尾声：武汉印象

家乡武汉修起了地铁2号线以后，交通拥堵有所缓解，乘坐了地铁2号线，很便捷舒服。希望其他线路完成以后，武汉的交通拥堵情况会彻底改观。

但是目前地面堵车并不见完全改善。如今私家车太多，开车人又积极按照武汉市政府提出的“敢为人先”口号行事，人人争抢，结果往往是“同归于尽”，谁也不比谁快。一次大雨后出行，路口被各种车塞得严严实实，公交车、摩托、小车、出租车——各种车死死“纠缠”在一起，把路口封住，动弹不得。交通指示灯毫无作用，此时最需要的是车主的车技和耐心，只见他们一点点见缝插针地去摆脱纠缠局面，耗时烦心，开车人哪有好心情！稍有碰撞，打斗即起。有一项实验证明：在一个互相谦让的环境中，出行的时间反而缩短，如果人人争抢，反而延长了出行时间。显然，目前车多的中国，出行时间并不会减少。

如果内心没有自我约束能力、没有道德标准，尽管全社会硬件条件有所改善，社会仍然不可能和谐安定，各大城市交通严重拥堵就是很好的说明。

回国期间我分别考察了武汉的医院和菜市场，得出的结论是：医院就像菜市场。由于生活方式不健康和工作生活压力，中国处在亚健康状态的人不少，人们身上都有各种大小毛病。武汉著名医院协和医院每天人满为患。人们得病后会纷纷求助名医，常常几天几夜挂不上号。我看所谓的名医，一天看病无数，每人诊断时间有限，自己精疲力竭、晕头转向，又如何保证医治他人的质量？看到护士极不耐烦时我反而对她充满同情。面对这么多病人她怎么可能时时保持灿烂的笑脸？她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毫无表情地解答问题。住院部走廊上都是住院就诊的病人，病人家属或者雇来照看病人的人充当护士，拿着吊瓶扶着病人上卫生间。我感叹：这样的环境怎么治病，绝对没病看出病，小病治出大病。

菜市场的人远比医院少，但是菜价比美国贵，尤其是蛋和肉类。不回国不知道中国物价之高。从物价来看，一个月收入两千元的普通美国人的生活比月收入两千元的中国人的生活肯定要容易些，这是美国社会稳定的基础。

回美途中在温哥华机场等待过海关时，听到一对美国夫妇对他们中国行的评论：“中国变化很大，很令人激动，中国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国家，中国人热情友好，中国景色美好，但也不是什么都变得很好。”

我有同感。离开纷繁热闹的中国，对比在美国的生活，更容易看到问题，看到差距，也看到希望。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更能理解。离开家乡武汉的时候，目睹送行的亲友看到了一片久违的蓝天，激动不已，争相拍照的情景，我想，这个历经磨难的国家，再有几十年的努力，终究会盼到看见蓝天不再激动的那一天。

2013年11月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