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思：家乡热干面的美味

2023-12-06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但是过中国年，还真有一样想要的东西没有，在纽约找不到，这就是正宗的家乡热干面。上学途中，一定要来一碗热干面，再加上一对米粑。家乡人和我的感觉一样，觉得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热干面才是一份享受。每次回国我都想躲开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的猛烈袭击，一人躲在无人处静静品尝家乡的热干面。真的，在美国过年，最想吃的还是热干面。《春节序曲》是作曲家李焕之的代表作品《春节组曲》中的第一乐章《序曲》。

又到了中国的新年。在海外过中国新年最思念的是什么呢？

想当年,刚来美国过中国新年时，最渴望的就是看到中国央视春晚。家里没有卫星电视，为了能看到中国央视春晚，天还没亮就驱车一个小时跨州赶到有卫星电视的一位华中师大校友家，早早等在电视机前。如今，资讯发达，不仅随处能看到春晚，而且还可以提前知道所有的节目内容和春晚的准备细节，神秘感和亲切感已经全无，看春晚的激情也大大打了折扣。

每逢中国新年是一定要给家人打电话的。刚来美国过中国新年时，电话费是每分钟4美元多，一不小心，当月的电话费就会破百元。对于一个收入有限、每月不得不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留学生，每分钟谈话都要看着表。我们还经历过过年那天，由于百万华人同时往家里打电话，线路异常繁忙，常常从早上一直拨到晚上才打通的时候。那一天大洋这边的人因为最后电话终于打通，心情从郁闷失望到兴奋，大洋彼岸的家人也整整苦等了一晚上。如今在开车时、在地铁上、在上下班的路上随时随地都可以拿起电话打给家人，还可以通过视频对话，看到家人的面孔。许多过年的专门问候语例如“家人都好吧？”“好想家人”平时都说过很多遍，过年给家人打电话的那份激动心情也全然没有了。

往年过中国新年，最想的是吃中国的饺子。因为住在远离华人的地区，平时想吃饺子很不容易，每次过年都要和华人朋友一起包很多饺子，然后痛痛快快享受一餐。如今，住在纽约这个生活方便的地方，不仅随时可以买到饺子或者买到材料自己包，还可以包各种馅的，荠菜馅、芹菜馅、韭菜馅、白菜馅、香菜馅……应有尽有，过年吃饺子也不再稀罕。

但是过中国年，还真有一样想要的东西没有，在纽约找不到，这就是正宗的家乡热干面。

热干面，是家乡武汉人过早（早餐）的一种小吃。我印象中传统的热干面的面条是黄黄的，面里像是放了鸡蛋（其实是放了碱的原因）。通常的做法是将带碱的面煮好后摊凉，吃时用竹质的漏勺装上面条，先放在开水里烫一烫，然后放上芝麻酱，放上碎萝卜干，放上醋，放上黑黑的粗酱油，喜欢吃辣的人再放上一勺红红的辣椒酱，最后在表面上撒上葱花，再一起用筷子搅拌。还未入口，香气早已扑鼻，不能自已。吃起来更是香。当年每天一大早，街上小吃摊上，一排排人，有的蹲着，有的站着，用筷子挑起面，然后齐刷刷、呼啦啦往嘴里送的场面是武汉街头的一景。即使在“鸡鸭鱼肉滚下来，野味山珍请上台”的今天，热干面和豆皮这两样小吃仍十分受欢迎，成为家乡武汉特色小吃的代表。

记得小时候上学时，一出家门口，路边就是小吃摊。上学途中，一定要来一碗热干面，再加上一对米粑。那时的热干面是二两粮票一角钱一碗。每次看到师傅烫好面，往上撒芝麻酱的时候，我都是眼盯着师傅那放芝麻酱的手，希望那手能在碗上方多停留一会儿。有时还会接过碗再送回去，恳求师傅：“师傅，您加多点芝麻酱！”放学回来，常看到那师傅用一双刚掏过炉子而未洗的手，在一张油乎乎的方桌上将煮好的面条上下翻动，让面摊凉。师傅脸上的汗直往面里掉，路边走过的车尘土飞扬，直往里撒“胡椒”，但即使把这些看在眼里，也丝毫阻挡不住我们对热干面的喜爱。从小学起几乎每天上学一碗，一直到中学毕业，这肚子里面至少装有成千上万根面条。

一个人儿时的生活方式将影响人的一生。就这样，我这个“文化胃”，在美国多年也难改变，独爱面条，特别是热干面。置身美国，我自己常常做热干面供自己和家人品尝，我也曾用热干面去招待湖北武汉老乡，受欢迎的程度每每胜过海鲜。家乡人和我的感觉一样，觉得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热干面才是一份享受。记得一次聚会时一位朋友来晚了，因为未能吃上热干面而抱憾不已，我真能理解他那时的心情。

在美国做热干面不难找到代用品：用一种叫Spaghetti的面条代替含碱的面，看上去也是黄灿灿的，这是一种精加工的面条。芝麻酱和萝卜干在中国超市都不难找到。虽然面是精加工的面，煮出来很漂亮，芝麻酱充足（每次我都会狠狠地放上几大勺，以解儿时吃不足之恨），各类酱油齐全且精致，但吃起来总觉得味道不如在那油乎乎的桌子上用“五爪金龙”摊凉的含碱的面那么香。什么都是家乡的正宗，离开本土的东西会变异。每次回国我都想躲开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的猛烈袭击，一人躲在无人处静静品尝家乡的热干面。

从营养学的角度看，热干面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一堆碳水化合物而已。但什么时候想起，那味道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那热干面的香气其实是乡气，它曾伴我们成长，它融入我们的血液，无论我们身处何方。

真的，在美国过年，最想吃的还是热干面。

百听不厌的思乡曲《春节序曲》

中国人有过年的悠久传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有关春节的传统音乐和歌曲却不多。春节期间我们听得比较多的与过年有关的歌有陕北的《五哥放羊》、湖北的《龙船调》以及东北的地方小调，但均不太普及。春节期间广东到处都可以听到《步步高》等音乐，取材山西民乐的《喜洋洋》也不是专为春节创作的。找来找去唯有一首可以说家喻户晓的描写春节的音乐，那就是《春节序曲》。

《春节序曲》是作曲家李焕之的代表作品《春节组曲》中的第一乐章《序曲》。李焕之生于香港，祖籍福建晋江。在陕北生活时期，李焕之有幸接触并记录了大量优秀的陕北民间音乐，构思了《春节组曲》。《春节组曲》共分《序曲》、《情歌》、《盘歌》、《灯会》四个乐章。其中完成于1956年的《序曲》，后来常常被音乐会单独演奏，也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这首《春节序曲》。

《春节序曲》是一首明快、粗犷而热烈的乐曲，由乐队演奏的宏大音响揭开了民间节日歌舞的序幕，第一段是淳朴、优美的舞蹈性的音乐，表现了秧歌群舞的生动场面和热烈气氛，音乐表现了人们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激动心情。中间部分是一个抒情性的对比段落，主题旋律十分抒情优美，节奏舒展，速度徐缓，与第一部分形成鲜明对比，表现了人们在节日中相互亲切地祝福和问候，也抒发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和向往。第三段是第一段音乐的紧缩再现，音乐更为紧凑和热烈，火热的旋律，跳荡的节奏音型，表明又开始了更热烈的群舞场面，并加入了民族打击乐器，将音乐逐步推向高潮，在欢腾的气氛中有力地结束，节日的欢腾景象和人们的喜庆心情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首乐曲旋律明快、节奏鲜明热烈，极富有民族风格，非常悦耳，让我百听不厌。

我喜欢两个版本。一个是中国青年指挥家彭家鹏指挥的维也纳国家民族歌剧院交响乐团在金色大厅演奏的版本，还有一个是中国中央民族乐团陈燮阳指挥的民乐版本，这两个版本各有特色。但我觉得西洋乐曲演奏更有气势。维也纳国家民族歌剧院交响乐团对这首中国音乐的诠释让我想到音乐是无国界的。从他们演奏的神情中，我看到了不同肤色、不同民族、不同国家普天同庆的场面。

每听到欢快热烈的乐曲的第一段，我总想起扭秧歌的朴实农民，他们身穿白色衣裤，头上扎白毛巾，腰里扎着红绸。第二段中抒情的双簧管总把我带到陕北高原，想起吹唢呐、剪窗花、住窑洞、吃羊肉泡馍的生活（多年前回国，我曾到过陕北高原，看到过那里人们的生活境况）。随后深沉的大提琴齐奏总让我想起了著名油画罗中立的《父亲》中父亲那布满皱纹的脸——那代表中国农民世代脸朝黄土背朝天辛勤耕耘的形象。

在音乐声中，我仿佛看到春节前那些骑摩托车奔波两千公里从广东赶回四川的农民工摩托车队；看到那些节日前在车站排了几天的队买车票渴望归家的人；看到那些节后告别打工的父母、背着干粮走几十里山路去上学的孩子；音乐还自然让我想到大洋另一端，翘首盼望海外游子回家过年的年迈的父母。

这首乐曲更多让我联想到的是千年来总在逆境中生活的一个民族的那种坚韧、顽强、勤奋、牺牲和不屈不挠的精神。(www.chuimin.cn)

这个春节我把《春节序曲》至少听了十遍。每听一遍，都会像第一次听那样激动不已。这还不够，我干脆把手机的彩铃也换成了一段《春节序曲》。

圣诞节，是对美国人的一次精神洗礼，中国这几年时兴过圣诞节了。

在这个与中国习俗毫不相干的节日里，商店外面摆放着圣诞树，橱窗里放进驯鹿和雪花，商家店铺里放出轻快动听的圣诞歌，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在门口招揽客户。在目前消费主义至上的氛围中，中国圣诞节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追求时尚、商家追求利润的节日。

中国人很富有创意，将进口节日迅速“国产化”。平安夜举家外出吃饭、购物、赠送苹果，因为苹果中的“苹”与平安夜的“平”同音，借此祈祷来年平安无事。四川成都的圣诞树顶着一个骰子，树上挂满了麻将牌和中国灯笼，成都人以爱打麻将著称，借此恭祝来年打麻将时能“大和”一把。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纽约，平安夜商场和餐馆纷纷关门，教堂门洞大开，圣诞弥撒活动迎来许多相识和不相识的人。纽约第五大道的圣派屈克大教堂和华尔街的Trinity 大教堂、Riverside 大教堂这些著名的教堂都拥进了数千名平安夜祈祷者。全美各地人们所属的教会无论大小，都有类似的活动。在管风琴的伴奏下，教堂演唱的圣诞歌曲优美动听、震撼人心。

每年的平安夜，都是人们在这里分享彼此对于家人、朋友和其他人的关怀与爱，表达内心祝福的日子。它也是人们重温仁爱、和平、忍耐、感恩、行善、诚信，包容基督精神的时刻。牧师说：耶稣的降生是为了拯救世俗的臣民，是为了给他们第二次生命。耶稣能拯救世人，你也可以用你自己的努力去影响他人，去拯救周围的人。

平安夜弥撒结束前，灯光暗下，人们秉烛唱起圣诞赞美诗《平安夜》。耶稣的降生并不张扬，一切都那么平静，一切又都那么安详，在这样的氛围中全体祷告者将对世人平安的祝福默默洒向这个仍旧不安宁的世界。声音轻柔的合唱《平安夜》，是对人们心灵的一次洗礼。

我的美国好友史密斯一家有一个传统：每到平安夜，都要看一遍1946年拍摄的老片子《生活多美好》（It's a Wonderful Life）。这个传统在他们家从父亲开始，已经坚持了几十年。

影片《生活多美好》讲的故事在美国已经是家喻户晓。一位叫作乔治·贝利的人乐善好施，将自己一生都奉献给了生活在小镇上的人们。镇上贪婪的富人波特总在找机会占有镇上所有的财富。为防止这位为富不仁者攫取财富，乔治·贝利的父亲创立了自己的出租公寓公司以帮助镇上的穷人，乔治继承了父亲的产业和助人精神。圣诞节前夜，乔治的叔叔比利去波特的银行存款时，误将装有8000元的包遗忘在柜台上，波特看见之后将这一大笔钱藏了起来。当乔治·贝利发现钱丢失后，马上意识到自己负有责任，会被送去坐牢不说，父亲辛苦创立的公司还面临破产，波特将顺势获得镇上的全部财富。

想到自己一生放弃升学、放弃梦想，留在小镇上接管了父亲的出租公寓事业并苦心经营，最后却面临破产和牢狱之灾，他觉得自己无足轻重，是个失败的小人物，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太阳也照常升起，他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正当他要从桥上跳入冰冷的河中时，深爱他的妻子和镇上人们的祷告显灵了：天使将他救起。了解了乔治的想法后，天使带他去到那个“乔治从未出生过的世界”，让他看看，这个世界没有他，会是怎样。

乔治发现没有他救人，弟弟在9岁时掉进了冰窟窿早已不在人间；没有他，妈妈变成了一个古怪苛刻的老太太；没有此生值得爱的人，妻子变成了一个孤苦凄凉的老处女；没有他，比利叔叔在公司破产后进了疯人院；乔治发现小镇上最漂亮的女孩已经误入歧途，乔治发现他的许多朋友由于没能住上他提供的物美价廉的出租公寓而生活困苦；乔治发现社区全是急功近利的夜总会，因为没有乔治的辛苦工作和无私奉献，社区早被为富不仁的商人占据……

“这个世界如此疯狂，还是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吧，让我和我的妻子儿女在一起，让我和镇上的亲人朋友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去它的破产，去它的坐牢，我宁愿在牢里过圣诞节，也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也不能放弃我能给予他人的温暖与快乐。”

乔治回来了。他在雪地里奔跑着，他向心爱的纯洁美好的社区、向他心爱的善良可爱的邻居、向所有的人说“圣诞快乐”，他拥有多么美好的一切，为什么要绝望，为什么要放弃？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回到家看到的是在逮捕他的警察背后，有一大群镇上善良的人。尽管他们都不富裕，却愿意拿出一块、两块为他集资。从出生起到现在的与人为善，令他得到众人的祷告、上帝的关照、天使的守护和无私的馈赠。

史密斯太太说，几十年来每次看到这里，她都会受到激励，禁不住流下热泪。

过圣诞节，是对这些普通美国人的一次精神洗礼。

故事告诉善良的人：当你遇到困难时，千万不要绝望，千万不要放弃，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你，会是一片黑暗。你每天为他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改变这个世界。

为了爱你的人们，请你坚持下去。

2010年12月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