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服务外包竞争力与发展条件分析：全球化政策选择

第十五章　中国承接服务外包：竞争力与发展条件分析

近年来，国际产业转移出现了一些新趋势。继通过直接投资向发展中国家大规模转移制造业生产能力之后，发达国家开始以服务外包的方式向具有成本、人才优势的国家和地区转移知识型的服务环节，服务外包逐步成为国际业转移的新兴主流方式和跨国公司实现全球资源配置的重要商务模式。相对于制造业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历史与规模，我国服务外包发展起步较晚，但成长十分迅速，被世界公认为承接外包“后起之秀” ，中国正在成为日益繁荣的全球外包市场的有力竞争者。

一、中国承接服务外包的规模与结构

1．全球离岸外包加快向中国转移，国内外包市场容量增长迅速

与制造业相比，我国服务领域承接外包起步虽晚，但随着产业升级加快以及国内服务业对外开放程度的提高，以软件为代表的服务业逐步吸引大量的外包合同，发达国家大的服务商开始在中国积极寻找合作伙伴。据商务部统计，2008年，我国承接国际服务外包合同执行金额近47亿美元。进入2009年，在国际金融危机造成工业品出口大幅下降的情况下，我国承接服务外包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相对较小。截至2009年6月，我国共有服务外包企业6673家，从业人员121.5万，其中，81.3%的从业人员具有大学学历。2009年上半年，服务外包合同金额达51.2亿美元，同比增长54.7%。预计到2013年，我国承接服务外包业务将达到300亿美元，新增100万个高校毕业生就业岗位。

在积极参与全球离岸服务竞争的同时，中国经济高速增长以及信息化进程的加快为服务外包提供了巨大的需求，国内服务外包市场迅速扩张。根据工信部发布的《2009年中国软件与信息服务外包产业发展报告》 ，2008年，我国软件与信息服务外包产业规模达到1567.7亿元人民币，其中85%的软件与信息服务收入来自国内需求。从国内服务外包需求的地区结构来看，经济发展水平是决定一个地区服务外包业务量的重要因素。目前，国内服务外包主要集中在经济较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以软件与信息服务为例，2008年，我国软件与信息服务外包的国内业务中，有31.6%的发包来自华东地区，27.1%的发包来自华南地区，18.4%的发包来自华北地区，三个地区的发包量占全国总发包量的77.1%，而这三个地区恰好对应着我国最发达的三个经济圈：长三角、珠三角和环渤海地区。^[1]服务外包成为这些沿海地区新一轮对外开放和加快产业转型的重要载体，也为这些地区高端人力资源的集聚创造了有利条件（见专栏15-1 ）。

2．外包涉及的产业和领域逐步扩大，外包业务不断升级

尽管现阶段软件应用开发仍是我国服务外包的主要业务，但外包理念被越来越多的企业所接受，我国开展服务外包的领域随之逐步扩大，物流、研发、产品设计与测试等生产性服务环节的外包化趋势显著增强。在承接离岸外包方面，除了工程承包和劳务输出等我国具有优势的传统领域之外，服务外包不断向软件与IT服务、金融、保险、财务与人力资源管理、客户服务、动漫与文化创意等领域渗透。 《2009年中国软件与信息服务外包产业发展报告》的分析显示，国内信息技术、金融、电信业和离散制造等领域对服务外包的接受程度最高，政府和公共事业开始成为新的增长点。

图15-1　2008年中国软件产业结构

资料来源： 《2008年电子信息产业统计公报》（工业与信息化部）。

随着服务外包规模持续扩大，我国承接服务外包的层次不断提高，服务附加值逐步增大。以软件行业为例，2008年，我国软件产品收入3166亿元，同比增长32%。软件技术服务收入1455亿元，同比增长39.9%，软件外包服务收入203亿元，增速达100%以上。从软件业的产业和服务结构来看，2008年，嵌入式软件收入1118亿元，同比增长25.5%。系统集成收入1616亿元，同比增长25.2%。IC设计收入217亿元，同比增长16% （见图15-1 ）。另外，在动漫领域，外包企业积极探索新的业务模式。如深圳的动漫企业通过深圳、香港合作，以香港（中国）为中转站，将发达国家的动漫产业部分制作环节引入深圳。成都也以承接动漫外包开辟了外包发展的新领域。目前，成都承接动漫外包主要集中在游戏业务，主要承接法国、韩国和新加坡的动漫和游戏业务。韩国的盛大公司在成都设计了工作室，欧洲最大的手机游戏公司法国智乐公司落户成都，英特尔公司也在成都建立了数字娱乐产业公共技术平台。

除了IT相关服务外，在医药、装备制造等行业，我国的产业基础、国内市场以及高素质、低成本的研发人才对世界大跨国公司形成了很强的吸引力，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开始在中国设立研发中心。如在医药行业，近年来，国内CRO公司发展势头强劲，开展研发外包业务。其中，新药开发已成为我国承接服务外包的又一亮点。在2009年度全国服务外包十大领军企业中，主要从事新药研发的药明康德新药开发有限公司入选，成为上榜的唯一一家非软件和信息服务领域的服务外包企业（见表15-1 ）。另如，大庆石油公司利用我国在油气资源勘探方面的技术和人才优势，开始承接海湾地区油气资料分析、遥感技术应用等专业化较强的新型外包业务，不仅为当地传统产业升级发展开辟了新的市场空间，而且带动了服务外包领域的拓展。

表15-1　2009年度中国十大服务外包领军企业

注：排名按首字拼音顺序。
资料来源：中国国际投资促进会与TPI、IDC、Gartner2009年6月联合发布。

3．服务外包市场以日韩为主，欧美市场增长较快，但开发有一定难度

受地缘因素影响，我国是日本离岸外包第一大目的地国。日本的日电、野村证券、日立、NEC等信息服务运营商从日本国内的大企业、政府部门以及各类非营利性机构拿到大的外包合同后，层层分解，将不同的业务环节分包给中国服务外包企业或日本信息服务商在华的分支机构。同时，由于我国东北地区日语人才比较丰富，日语教育体系较为完善，近年来，日本一些银行、保险公司、航空公司、医疗机构以及企业的售后服务部门在中国（主要是东北的大连、长春等城市）设立了呼叫中心，提供离岸呼叫服务。而在正在崛起的动漫外包领域，我国也成为承接日本、韩国、中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外包的重要目的国。目前，日本动画绘制工作90%依赖海外，中国的动画绘制人才素质较高，人工费低廉，日本很多漫画社都采用外包形式，将制作转移到中国的北京、上海、杭州等地。

日本和韩国市场虽然可以维持我国服务外包较为稳定的增长，但日本和韩国外包项目一般分解较细，技术控制严格，附加值相对较低，我国外包企业获得的溢出效应较少，不利于我国服务外包的升级发展，而且长期倚重日韩市场还将增加我国服务外包发展的风险。另外，随着我国开展外包企业增多，对日外包竞争异常激烈，一些企业为争夺对日外包合同，不断压低价格，进一步压缩了原本有限的利润空间，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竞争秩序。有别于日韩模式，欧美企业更倾向于把业务整体外包给接包企业，外包合同金额大，附加值较高。近年来，我国外包企业加大了欧美市场的开拓力度，以降低企业运营风险，提高外包的收益率。然而，我国承接服务外包高度集中在日本和韩国的地区结构短期内很难改变。一方面，我国对日本和韩国外包已经形成了较稳定的客户群，国内一些软件企业与日本和韩国发包商建立了长期合同关系，双方企业合作不断深入，正从发包合作逐步向战略协作过渡，外包方式也逐步由ITO向BPO、KPO升级转型，对日外包已成为我国承接服务外包的优势领域；另一方面，欧美企业外包项目通常要求接包方提供整套解决方案，需要接包企业有较强的技术和项目管理能力。受制于企业规模、商务能力以及知识产权保护等因素，我国开拓欧美外包市场难度较大，特别是大型综合性项目，欧美国家对向中国企业发包仍有一定的顾虑。在承接欧美项目方面，我国外包企业与印度、爱尔兰、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家还有明显差距。

二、中国服务外包的国际竞争力

随着全球产业升级加快以及世界各国服务业开放水平的提高，服务业成为国际竞争的重要领域，而一国服务贸易的发展水平也已成为其国际竞争力的主要标志之一。服务外包作为国际服务贸易的重要形式，对其国际竞争力进行分析，有助于更好地判断和认识我国服务外包发展的总体水平及其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地位。为便于数据处理和国际比较，本章主要采用软件以及计算机与服务的进出口数据对服务外包的国际竞争力进行统计分析。

（一）中国服务贸易的增长与竞争力

相对于制造业，中国服务业对外开放较晚，开放程度较低，行业的整体发展水平滞后。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中国服务业的对外开放进程明显加快。从图15-2可以看出，1983～2000年，中国服务贸易的增长速度波动较大，而2001～2007年，则保持了较高的增速，且持续高出世界服务贸易平均增长速度。随着中国服务贸易规模的扩大，中国服务出口额由1982年的25亿美元上升到2007年的1216亿美元，同期中国服务出口占世界服务出口的比重也由0.7%提高到3.7% （见图15-3 ）。但总体来看，我国服务贸易的发展水平及其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远低于货物贸易。据世界贸易组织统计，2006年中国服务出口的排名居世界第八位，低于当年货物贸易出口排名世界第三位的水平。

图15-2　1983～2007年中国与世界服务出口增长情况

资料来源： 《中国服务贸易统计》（ 2008 ），商务部。

图15-3　1982～2007年中国服务出口占世界服务出口的比重

资料来源：商务部网站，http://tradeinservices.mofcom.gov.cn/c/2008-11-17/62303.shtml.

对中国服务贸易比较优势指数的计算发现，1997～2007年间，中国服务贸易的RCA、CA和NRCA指数总体变化不大。^[2]其中，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出现了一些波动，2007年中国服务贸易的RCA指数为0.50，比1997年下降了0.12个百分点，而CA指数和NRCA指数则一直为负，并呈现出在波动中缓慢上升的走势（见表15-2 ）。这表明，尽管中国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的整体水平有所上升，但上升幅度有限，服务出口尚未具备显著的竞争优势。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服务贸易的竞争力水平仍有较大差距。据世界贸易组织统计，2006年，我国服务出口占全球服务出口的比重为3.4%，美国、英国、德国、日本、法国的这一比值分别为14.3%、8.2%、6.1%、4.5%和4.1%。

表15-2　1997～2007年中国服务贸易比较优势指数的变化

资料来源：商务部网站，http://tradeinservices.mofcom.gov.cn/c/2009-06-10/73903.shtml.

（二）服务外包与服务贸易结构优化

1．承接离岸服务外包直接带动了我国软件和信息服务出口

据工业与信息化部统计，2008年我国软件出口142亿美元，同比增长39%，其中软件外包服务出口15.9亿美元，同比增长54%。出口的快速增长促使软件出口额占行业总收入的比重不断提高，据中国软件协会统计，我国软件与信息服务出口额占软件信息服务业总收入的比重由2001年的7．5%上升到2007年的12．1%，扣除人民币升值因素，软件与信息服务出口的比重应更高（见表15-3 ）。

2．服务外包促进了我国服务贸易出口结构的优化

随着服务外包的发展，软件与信息服务出口规模不断扩大。在服务贸易持续逆差的情况下， “计算机和信息服务”贸易顺差快速增加。1997年， “计算机和信息服务”有1.48亿美元逆差，到2007年转为实现顺差21.37亿美元（见表15-4 ）。同时， “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在我国服务出口中所占的比重基本保持了持续稳定提高的走势，由1997年的0.3%上升到2007年的3.6%（见表15-5 ）。

表15-3　2001～2007年中国软件与信息出口占产业收入总额的比重

注：按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计算。
资料来源：中国软件业协会。

表15-4　1997～2007年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差额①

数据来源：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国际收支平衡表》 ，遵循世界贸易组织有关服务贸易的定义，剔除了其中的政府服务。

表15-5　1997～2007年中国各个服务项目出口额占服务出口总额的比重

资料来源：商务部《中国服务贸易统计》（ 2008 ）。

再从服务贸易各项目竞争力指数（TC指数）的变化来看，2006年我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的竞争力指数为0.26，仅次于“其他商业服务” ，在各个服务贸易项目中居第二位，而且这一数值比1997年提高了0.73，为这一时期TC指数上升幅度最大的服务贸易项目（见表15-6 ）。^[3]作为服务外包的主要内容， “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属于高技术服务出口，其出口规模扩大和竞争力的提升反映出我国服务外包国际竞争力增强的趋势，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我国服务贸易出口结构的优化，进而带动了我国服务贸易技术含量和整体竞争力水平的提高。

（三）中国服务外包的国际竞争力

1．中国服务外包的综合实力不断增强

表15-6　1997～2006年中国服务贸易各项目的竞争力指数（ TC指数）

资料来源：商务部《中国服务贸易发展报告》（ 2007 ）。

图15-4　全球外包目的地国家（地区）竞争力指数排名

资料来源：Building the Optimal Global Footprint，p.10，http://www.atkearney.com/shared_res/pdf/GSLI-2006_S.pdf.

近年来，中国服务外包发展迅速，服务外包的综合实力得到了越来越多国外发包企业的认可。2004年，科尔尼咨询公司以金融结构、商业环境、可利用的人力及技术资源为主要指标，对全球离岸外包主要目的地的竞争力进行了评估，印度的综合排名位居第一位，中国排名第二（见图15-4 ）。尽管中国发展服务外包的环境以及外包企业的技术能力逐步改善和提高，但国际上一些大的服务外包咨询机构认为，中国服务外包的整体竞争力仍处于全球主要服务外包承接国的第二层级，与居于第一层级的加拿大、印度、爱尔兰、俄罗斯、菲律宾等国家和地区相比，有一定的差距。^[4]

2．服务外包的国际竞争力逐步提升

从“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情况来看，2006年，中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占世界该项服务出口总额的2.5%，排名世界第六位，低于印度的第二位、以色列的第四位和加拿大的第五位。其中，与承接服务外包规模最大的印度相比，中国的差距非常明显，2006年中国在世界计算机与信息服务出口市场上的份额仅为印度的14%。同时，中国正在快速缩小与主要接包国的差距，2006年，中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增速达到61%，大幅高出其他服务外包主要承接国，表现出强劲的追赶态势（见表15-7 ）。

15-7　2006年部分服务外包接包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情况

资料来源：WTO：International Trade Statistics （ 2008 ）.

表15-8对主要服务外包接包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的竞争力指数进行了比较计算。结果显示，2005年和2006年，中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的净出口指数均大于零，RCA指数也都在0. 8～2. 5，这说明中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国际竞争力。但在进行比较的6个服务外包主要接包国中，中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的出口竞争力仅高出俄罗斯的水平，表明与世界主要服务外包接包国相比，中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竞争力仍有差距，特别是与印度和以色列的差距更大，这两个国家在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方面表现出极强的国际竞争力（见表15-8 ）。印度和以色列服务外包具有世界一流的发展水平，这成为推动其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形成强大国际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表15-8　部分服务外包承接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竞争力比较

注：①净出口指数（贸易竞争指数）是指某种产品的净出口额（贸易差额）在该类产品进出口总额中所占的比重。该指数取值在［-1，1］之间。数值越大意味着该国此类产品的出口竞争力越强。
②RCA指数的计算采用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额占该国服务出口总额/世界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额占世界服务出口总额。
资料来源：根据International Trade Statistics （ WTO ）相关年份计算。

三、中国服务外包的发展条件：SWOT分析

中国具有开展外包的巨大潜力，有望在未来5～10年内成为全球最重要的离岸外包中心，这一判断似乎已成为国内外服务外包界的共识。从国内条件和国际环境来看，我国发展外包的优势与劣势并存，既面临着国际产业转移加快以及国内产业升级、转变增长方式的重大机遇，也需要正视全球外包市场竞争加剧以及国内人才结构不合理、体制约束带来的诸多问题和挑战。本节参考波特的SWOT方法，对我国发展服务外包的优势、区位条件与障碍进行分析（见图15-6 ）。

（一）中国承接外包的优势与机遇

尽管国际金融危机对全球经济和服务外包造成了冲击，但从长远来看，全球化的进程仍将延续，不论是制造领域还是服务领域，要素分工和配置的全球化继续加深，制造业和服务业的产业转移持续深化。同时，金融危机将加快服务外包领域的重组，由于中国在危机中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国内市场需求潜力巨大。在这一大背景下，如能抓住行业调整的机遇，充分利用自身优势，中国承接服务外包将实现更大的发展。我国承接服务外包的优势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www.chuimin.cn)

1．良好的基础设施与投资环境

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经济实现了高速稳定增长。目前，我国社会政治稳定，经济快速增长，对外开放向纵深发展，投资环境不断优化完善，为承接跨国公司外包业务营造了较好的环境。而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多年大规模的投入使我国交通、通信、电力等现代基础设施比较完备，基础设施的总体条件优于印度、菲律宾、巴基斯坦等发展中国家，部分公共服务的价格和质量甚至超过了一些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为开展外包业务提供了良好的硬件条件，这也是我国承接外包最突出的竞争优势之一。

2．完善的产业体系和丰富的利用外资经验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工业化发展，我国已经形成了较完备的产业体系，特别是在制造业领域，产业内部分工不断深化，承接外包的产业基础较好。三十多年来，我国实行的对外开放政策使我国产业的国际化总体水平不断提高，不少产业部门和众多企业已经成为全球产业链条的重要环节，在与跨国公司合作和竞争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中国融入全球经济体系的步伐明显加快，进入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有重点的对外开放新阶段，中国日益增强的产业配套能力和不断完善的开放政策体系对跨国公司转移外包业务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3．潜力巨大的国内市场

与很多发展中国家主要倚重离岸外包项目不同，我国发展服务外包还面临着巨大的国内市场。随着我国经济高速增长、产业升级和居民消费水平的不断提高，软件与信息服务、金融保险、管理咨询、专业服务、工程设计、游戏娱乐等领域的外包需求将迅速增长，国内服务外包市场的空间将逐步释放，这将成为我国外包企业加快扩张的重要动力，也将吸引更多国外服务提供商参与中国市场的竞争。

4．成本与智力资源优势

总体来看，我国承接外包的综合成本优势比较突出，特别是在一些内地城市，这种成本优势可以保持较长时间。外包项目需要大量高素质的人才。我国不仅用工费用相对较低，而且人才储备充足。如目前，国内工程师每月工资水平仅为500美元左右，仅为印度的70%，美国的1/8。世界顶级软件公司SAP首席执行官卡格曼认为，印度外包业务的成本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高。同时，随着高校扩招和相关专业培训的发展，我国外包人才供应规模快速增长。据统计，目前我国仅IT行业大约有75万的各种中高级技术人才，40万的软件工程师，每年有4万～5万科学和工程方面的毕业生加入这一队伍，这使IT行业能够持续以较低的工资水平雇用到程序员等重要外包岗位的人员。与大多数印度人相比，中国员工纪律性较强、训练有素、忠诚度高，更擅长枯燥和重复性的工作，这一点也非常适合开展外包业务。

另外，海外华人和出国留学人员为我国服务外包发展做了强有力的智力支撑。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向海外派出了大量留学人员，自费留学生的规模也逐年扩大（见图15-5 ）。这些留学生中有很大比例在国外学习理工科专业，计算机相关专业更是中国留学生选择的热门专业。这批海外留学人员外语出色，熟悉国外的商务模式，其中不少人有供职于国外大的IT服务企业的经验，成为我国承接服务外包的重要智力资源。随着越来越多的海外留学人员回国工作创业，不仅为承接服务外包带来了更多的资金和管理经验，而且我国服务外包领域人力资源的供给结构也有望得以改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行业项目经理的缺口。

图15-5　1995～2004年中国海外留学人员增长和海外留学人员回国工作情况

资料来源：转引自“中国服务外包产业现状与预测” ，中国服务外包网，2007/10/30。

5．形成了一批国际化的外包企业和迅速成长的外包园区

在工程承包等传统领域，通过承建电信、交通设施和大型场馆等海外项目，我国企业的海外运营经验不断丰富，近年来在海外工程竞标中频频中标，企业信誉和国际竞争力显著提高；在ITO和BPO业务方面，以东软、中软、华信、海辉、博彦科技等为代表的一批服务外包企业迅速崛起，企业国际化进程加快；而在新药开发、机电产品设计、动漫影视等领域，本土企业接包实力也逐步增强。同时，在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共同扶持下，各地的高新技术开发区、现代物流园区、软件园和文化创意园区逐步成熟壮大，成为凝聚外包企业和人才的重要平台。

6．对日韩外包优势明显

我国与日本、韩国不仅地理位置相邻，而且语言文化传统具有一定的相近性，承接日韩的服务外包具有独特优势。我国开展对日韩外包较早，大连、西安等城市已初步形成对日软件出口开发的骨干企业群，双方建立了较稳定的合作关系。

7．政策支持

各级政府高度重视外包发展，将其视为实现产业升级、吸纳就业、提高利用外资质量的重要途径，制定了外包发展战略或长远规划，出台了一系列鼓励措施，对承接外包特别是开展服务外包提供了有效的政策支持。

（二）我国开展外包的差距与劣势

从外部环境来看，我国承接服务外包面临着激烈的国际竞争。随着信息技术普及以及各国服务业开放程度提高，服务外包进入门槛明显降低。目前，包括非洲、拉美、太平洋岛国等地区的一些经济欠发达国家也开始加入服务外包大军，在低端业务领域，接包竞争趋于白热化。日益加剧的国际竞争无疑是我国扩大服务外包规模的重要障碍之一，同时，一些国内因素也不同程度地制约我国服务外包的发展。

1．服务业整体发展水平较低

相对于工业特别是制造业，我国服务业的市场化和国际化程度较低，仍以旅游、交通运输和批发零售等传统服务业为主，现代服务业发展不足，生产性服务发展滞后，缺乏专业化的中高端服务供应商。对制造业企业来说，普遍仍采用“大而全”式的自我服务，先进的客户管理和供应链管理的应用还不普及，企业整合利用全球资源能力较差，承接生产性服务国际转移的意识淡薄。服务业发展整体水平较低是制约我国大规模承接外包的主要“瓶颈” 。

2．外包企业规模普遍较小，商务能力较弱

尽管全球大型离岸外包项目出现了缩减的迹象，但不论在制造业还是服务业领域，企业规模仍被公认为外包供应商最重要的竞争力。我国外包企业虽然扩张迅速，但由于起步晚、缺乏有效的融资手段，我国外包企业的规模与国际外包巨头仍有很大差距。目前，与印度四大软件公司Infosys、Wipro、TCS和SCS相比，我国软件外包企业的规模和实力也逊色许多，1000人以上的软件公司不足行业的5%。在中国，超过100人的团队就被认为是很大的团队，而在印度，大型团队往往是以千人甚至数千人来计算的。对于中国的服务外包企业来说，解决项目来源问题的同时，还要解决人员管理的问题。如何将一个大型项目逐级派发，每个人、每个项目组之间如何能够做到无缝对接，而使管理成本又是最低的，是国内服务外包企业急需解决的问题。从这一角度出发，国内很多外包企业实际上尚不构成与印度企业正面冲突的关系。从目前中国承包的项目上看，国内外包企业的服务还处于行业的较低端，集中在软件开发、测试等，而缺乏给国际大型企业提供解决方案的能力。^[5]另外，我国外包企业尤其是软件外包企业多数是创业历史较短的中小企业，很多企业管理人员都是技术背景，对国际通行的商务模式和商业法规缺乏了解，与发包方在商业合同方面的沟通困难。部分企业只注重眼前利益，争夺外包项目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时有发生，严重损害了中国企业的国际形象，对我国外包市场的发育成长造成了不良影响。

3．人才供应结构不合理，高端人才缺乏

人力资源既是我国开展外包的优势，同时也是服务外包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尽管我国拥有低人力成本的优势，人力资源总量也很大，但许多从业人员并不符合服务外包项目的要求，很难胜任外包项目特别是欧美项目。目前，我国大中专毕业生的外语能力和基本商务技能普遍较低。印度每年通过培训获得微软公司认证的工程师高达10万人，而受传统应试教育和高校培养体制的影响，不少中国学生在学习了十几年英语之后，仍不具备听说写的外语应用能力，在外包项目中难以与海外公司沟通。本课题组在大连、成都、济南等地调研中，外包企业普遍认为国内一类和二类本科生的综合素质相对较高，但专业技能不足，而专业软件学院的毕业生实用技术虽然掌握得更多，但综合素质却有欠缺，而且我国大多数工程和计算机毕业生虽然理论知识丰富，但独立开发和商务交流的能力较差，很多大学毕业生都需要到企业接受再培训，对于利润日趋微薄、人员流动率高的服务外包企业来说，这已经成为企业很大的负担和两难选择，对于这一点，外资企业的反应更为强烈。另外，随着我国人才供应总量的增长，我国外包人才的供应结构开始发生变化，大批高校毕业生充实了行业的人才储备，使服务外包领域的人才结构由“橄榄型”向“金字塔型”转变，具有国际市场运作经验和管理能力的高端人才特别是项目经理的缺口明显加大，并直接导致我国外包企业接包能力弱、市场竞争力不强。

4．成本呈上升趋势

我国外包成本的总体水平虽然较低，但近年来一些外包中心城市的土地、劳动力和商务成本不断上升。同时，由于从事现代服务业和承接外包服务所需的高素质人才紧缺，导致外包人才使用成本特别是部分行业中高级的人才成本上升较快，加之外包企业大规模的认证、培训投入，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我国的成本优势。如国内软件企业要通过CMM 5级的整个认证过程，需近千万元的咨询和培训费，其年审费用也近百万元。而更值得关注的是，我国服务业市场化程度较低，行业垄断普遍存在，从而造成服务业的员工费用、咨询培训费用、税收相对较高。

5．知识产权保护不力，相关政策不完善

开展外包对软环境的要求较高，特别是对知识产权保护的要求十分严格。我国知识产权保护虽然取得了很大进展，但欧美国家对我国企业知识产权保护的现状仍不满意，知识产权保护已成为目前我国外包企业开拓欧美市场的最大障碍。从外包发展的整体政策环境来看，目前我国外包的管理比较分散，法律法规不配套，多头管理、行政垄断、地方保护等问题非常突出，优惠政策力度不大，缺乏针对性。

图15-6　我国承接服务外包的SWOT分析

资料来源：根据课题组大连软件园调研资料整理。

四、结论

随着世界范围内产生升级以及服务领域国际竞争的加剧，一国服务贸易的发展水平成为衡量其国际竞争力的重要因素。承接离岸服务外包带动一国的服务出口，扩大其服务的国际市场份额，有利于提高一国服务贸易的竞争力。中国服务外包经过近年来的快速发展，在规模扩张的同时，承接服务外包的业务领域逐步扩大，服务外包业务的层级有所提高。从出口的情况来看，服务外包的发展带动了我国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增长和竞争力的提升，进而促进了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结构的优化。尽管我国服务外包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国际竞争力，但与印度等服务外包强国仍有差距。

从长远来看，我国发展服务外包的潜力巨大。这一领域的潜力不仅来自服务全球化引发的国际离岸外包市场的增长，而且还来自中国经济增长、结构转型和居民消费水平提高催生的持续扩大的国内需求。一方面，中国承接服务外包具有市场容量、产业体系、基础设施、智力资源、综合成本、投资环境以及制度条件等方面的优势；另一方面，也要在应对激烈国际竞争的同时，有效地克服服务业发展滞后、外包企业竞争力不强、人才机构不合理、商务成本上升、知识产权保护不到位等一系列问题。

专栏15-1

服务外包正在成为长三角经济增长的“绿色引擎”

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曾经在国际制造业转移中大显身手的长三角，正迎来国际服务业转移加速的良机。正如在国际制造业转移中迅速崛起一样，在中国服务外包产业发展的版图中，长三角越来越显现出“高地”的地位，服务外包正在成为长三角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目前，我国20个服务外包示范城市可以分为四大板块：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和中西部。中国服务外包研究中心2009年6月发布的《中国服务外包发展报告》显示，2008年，中国服务外包中长三角板块表现突出，合同执行金额占20个城市总额的64．7%，企业个数、就业人数、合同签约金额均占到总量的一半以上。其中，上海是20个服务外包示范城市中体量最大的一个，2008年，上海服务外包合同金额和执行金额达12．54亿美元和9．03亿美元。江苏省则表现得最为突出。2008年，江苏服务外包规模居全国第一。2009前5个月，江苏新签离岸外包合同金额13亿美元，增长40．5%；执行金额7．6亿美元，增长106%。而来自浙江省统计局的数据显示，虽然起步较晚，浙江省的服务外包也在迅速增长，2008年，浙江全省离岸服务外包合同执行额为3．5亿美元，是2007年的2倍。

国际制造业的转移一度曾让长三角地区实现制造业的腾飞，制造业的“代工”又被称作“蓝领外包” ，而技术开发与支持及其他服务外包则称作“白领外包” 。服务外包的崛起正是又一次国际分工的调整和产业升级的过程。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和政府对服务外包产业的大力支持，正成为中国吸引国际服务外包转移的重要因素。在此基础上，长三角地区优秀的制造业基础和充足的人才储备，也将为这一地区服务外包的发展提供机遇。实际上，即使是国际上最新兴的服务外包模式，在长三角也已出现。一批业态先进的研发中心、呼叫中心、动漫设计中心已在长三角地区初具规模。目前，长三角各地正在通过各种形式的政策扶持和多重形态的人才培训方式，为服务外包产业的进一步发展提升创造条件，争取获得新的突破。从产业集聚条件、人才优势以及政府的支持力度来看，长三角地区正在把服务外包打造成地区经济增长新的绿色引擎，继“制造基地”后，该地区将向“服务中心”升级发展。

资料来源：根据新华社2009年7月13日同名文章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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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工业和信息化部软件服务业司： 《中国软件与信息服务外包产业发展报告》 ，2008年、2009年。

［17］《中国服务外包产业现状与预测》 ，中国服务外包网，2007年10月。

［18］《我国服务外包产业未来发展趋势》 ，中国投资网，2008年10月。

［19］《中国服务贸易竞争力指数分析》 ，http：//tradeinservices.mofcom.gov.cn/c/2008-05-05/34765.shtml

【注释】

[1]工业和信息化部软件服务业司： 《2009年中国软件与信息服务外包产业发展报告》 。

[2]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 RCA指数），指某一产业（产品）在该国出口中所占的份额与世界贸易中该产业（产品）出口占世界贸易出口的份额之比。如果一国RCA指数大于2.5，则表明该国该产业（产品）具有很强的国际竞争力，RCA介于2. 5～0. 8之间，表明该国该产业（产品）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RCA小于0.8，则意味着国际竞争力较弱；显示性竞争比较优势指数（ CA指数）指从某一产业（产品）出口比较优势中减去进口比较优势，是其真正竞争优势。如果某一产业（产品） CA指数大于0，说明该产业（产品）具有比较优势，若CA指数小于0，则说明该产业（产品）不具有比较优势；该指数越高，国际竞争力越强，反之，国际竞争力越弱；净出口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 NRCA指数）是指改进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用一国某一产业（产品）出口在总出口中的比例与该国该产业进口在总进口中的比例之差来表示该产业的贸易竞争优势。该指数大于0表示存在竞争优势，小于0表示存在竞争劣势，等于0则表示贸易平衡。

[3]竞争力指数（ Trade Competitive Power Index，TC指数），是指一国某一产品（服务）贸易差额占其进出口贸易总额的比重，该指数的数值在±1之间，指数值越接近0表示竞争力越接近于平均水平，指数值越接近于1则竞争力越大，等于1时表示该产业只出口不进口，指数值越接近于-1表示竞争力越弱，等于-1表示该产业只进口不出口。

[4]郑雄伟： 《2008年全球服务外包发展报告》 。

[5]杨红兵： 《对中国IT外包现状的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