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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金华的青春体验:与艺术大师刘海粟近距离接触

【摘要】:我的一点人生体会许金华许金华1963届校友。应当承认,这场报告改变了我的学习目标,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当时的感觉是一个人独自在黑夜中摸索着前行。1983年,南京电视台的一位导演找到我,请我创作一部反映艺术大师刘海粟生平的电视剧。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仅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完成了初稿,我给该片起的片名便是《沧海一粟》。由于创作《沧海一粟》,我也得以跟刘海粟这样举世闻名的艺术大师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我的一点人生体会

许金华

许金华

1963届校友。剧作家,现任江苏省文联飞天电视艺术中心总经理。其代表作有:电视剧《沧海一粟》、《红颜劫》、《吴贻芳》、《傅抱石》等近百部(集),多次荣获国家“飞天奖”、“金鹰奖”等奖项。

古人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在经历了人生事业上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重读这句古训,真是有颇多的感触。

我的中学时代是在南京七中度过的。进入高中后,我的学习成绩比较优秀,担任了班上的学习委员。有一天下午,学校邀请一位工人作家来民主堂做报告,我也参加了。听了他的关于文学创作的讲述,我的心便为之所动。当天竟一夜无眠,第二天我便作出了长大了当作家的宏伟誓言。应当承认,这场报告改变了我的学习目标,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最初的变化是我把所能利用的业余时间全部用来阅读名著和背诵诗词。渐渐地觉得时间不够,就开夜车,以至于影响到正常课程的学习。很快,我的各个课程的成绩下降了。我却不以为然,进而开始诅咒“数理化”。我在自己担任班上主编的墙报上写了一首诗,在诗中我模仿俄国诗人玛雅柯夫斯基的阶梯诗写道:

滚开吧,
  数理化,
不要碍住我的眼

挡住
 我的视线。

当时我还颇为自得,岂料在之后不久的全校大会上,当时的校长潘光竟然在做报告时点到了此事,他说“有一位同学在墙报上写诗说:滚开吧,数理化!我要告诉这位同学,喜爱文学不是坏事,但数理化是不能滚开的,因为这是基础。”

校长说到此事,全场一片哗然,我也深感震惊!好几天心里一直情绪不高。记不得是因为什么,当时教授我们语文的傅泽芳老师约我谈话。当时我们班在二楼,我们的谈话就在二楼的栏杆前进行。她对我说:“人的成长和盖房子的道理是一样的,都需要打基础。多深的基础决定一所房子的高度,也决定一个人的成就。比如我们的教学楼是两层楼,它一定就是打了两层楼的基础,你看操场上有一间平房,它的基础一定不如这两层楼。房子想盖得再高一些,基础也就需要更深一些。同样的道理,学习的基础决定着你的未来。”四十多年过去了,这位女教师的话我一直未能忘却。(www.chuimin.cn)

高中毕业,我没有考上大学。寂寞中我用一年的时间苦读中外名著,这其中,高尔基的《在人间》是我喜爱的书籍之一。他在书中描写了他少年时在人世间闯荡的经历。他曾在轮船上当水手,一个月夜,他一个人在甲板上,看着月光下的伏尔加河是那样美丽,感动得流下眼泪。当时只有18岁的我,不觉涌动着要出去闯一闯的冲动。1964年,全国在董加耕、邢燕子等知识青年先进事迹的感召下,掀起了第一轮上山下乡运动。我报名去了苏北的宝应县农村插队落户。

那时农村的艰苦是今天的年轻人所难以想象的。我只举一个例子,有一个冬天,西北风刮了一夜,第二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们知青茅屋里四个知青的被子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再看看门窗都关得好好的,真想象不出这雪是从哪里钻进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四个男生都蜷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弹。但窗外上工哨子吹响了,我们总得起床。当我们走上水利工地时,又发现昨天挖的水渠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正犹豫间猛听得生产队长喊:“学习王杰,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大家伙跳呀!”他率先用铁锹把冰拍碎,光脚跳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社员们纷纷跳进水渠之中,我们也把心一横,光脚丫子跑了下去。哇!那个感觉真是透心凉!

我在农村一共插队六年时间,个中艰苦不必一一细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吃苦是福。倒不是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劳其筋骨,苦其心智……”因为每个人的人生之路都不会一帆风顺,特别是你要搞事业,那通向理想的路上一定是荆棘丛生,这就需要你有坚强的意志去战胜困难,而农村的生活就恰恰提供了这样的一个平台,让你去历练,感受苦难。而你一旦经历了苦难,并战胜了苦难,你便有了走向成功的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意志。

就说文学创作吧,70年代由于“文革”的摧残,文学园地一片荒芜,全国只有一部小说《金光大道》。进入80年代,文学又成了一个独木桥,千军万马的文学青年大军涌上这座独木桥。以当年南京的《青春》杂志为例,他们聘请了五个人,每天的唯一工作,就是拿一把剪刀剪来自全国各地的像潮水般涌来的稿件的信封。可以想象要上一篇稿子,哪怕只有几行的短诗是多么地不容易!

我当时的感觉是一个人独自在黑夜中摸索着前行。值得庆幸的是,我坚持下来了。尽管周围没有鼓励,更没有赞许,偶尔听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的嘲笑和讽刺。但我坚持下来了。记得在70年代我曾写过一部少儿中篇小说《铁道小卫士》,内容是反映居住在铁路边的少年儿童与企图破坏铁路的阶级敌人进行斗争的故事。当时,江苏少儿出版社觉得这个题材很符合当时的政治大气候,编辑几次登门向我提出修改意见,我几乎是完全按照编辑的意见,进行了八次重大修改,历时两年多时间。可是到了1977年,国家的政治气候变了,不再提倡阶级斗争,而是要搞经济建设。对于国家和民族这是一个福音,但也正因为政治风向标的转变,《铁道小卫士》已不合时宜,编辑部决定退稿。我八次修改稿叠起来有半人之高。而我居住的地方又是屋小如舟,根本放不下。还有看着这么多凝聚着我心血的退稿,心里实在是不好受。我便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锅里放满自来水,点燃稿纸去烧开水,水滚了一锅又一锅,从上午一直烧到黄昏日落。邻居们很是奇怪,以为我在烧老母鸡汤,哪里知道我是像黛玉焚稿一样,在烧自己几年来的心血呀!所以说坚持是不容易的,但你要“站直了别趴下”,你就有可能迎来成功的曙光。终于1982年,我出版了第一部少儿中篇小说《小设计师的脚步》。1983年,南京电视台的一位导演找到我,请我创作一部反映艺术大师刘海粟生平的电视剧。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仅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完成了初稿,我给该片起的片名便是《沧海一粟》。

剧本得到了电视台的通过,并受到了已故著名导演谢晋的赞许,他由于筹拍《芙蓉镇》没时间参与,便指派他的学生,上海电影厂导演鲍芝芳担任导演。由于创作《沧海一粟》,我也得以跟刘海粟这样举世闻名的艺术大师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当时已80岁,但身体很好。脸色红润,操着一口苏南普通话,声音洪亮。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他几乎是出口成章,字字珠玑。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他很豁达。比如就《沧海一粟》的创作而言,我还是有些顾虑的。因为中国人讲究盖棺论定,而刘海粟是一个“活人”。他却对我说:“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也确实是这样。看完剧本他只提出一个问题,就是他一生中有三位夫人:张韵士、成家和、夏伊乔。我将前两位夫人合二为一,取名为“成韵儿”,他问,“我结过三次婚,你怎么就写了两次呢?”我解释说,“电视剧只有8集,您结三次婚,是不是太多了?”他宽厚地笑了。然后在剧本上写下“沧海一粟电视剧不是历史,又是历史”的题词。这种对于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的精辟论述,即使在今天看来,还是那样地一语中的。

曾有朋友问我,你能和刘海粟经常在一起,又为他写剧本,为什么不能向他要一幅“墨宝”呢?我当时并非不知道刘老的画很是值钱,但我实在是难以启齿。他由于年岁已高,作画时总是双手颤抖地握笔,很吃力的样子。我看他画室里有一幅很大的画,画的是黄山,他说这幅画是献给总理的。刘老在总理逝世十周年之际完成了此画,取名为“曙光照亮神州”。每当我从电视上看到中央领导在中南海紫光阁会见外宾时,看到这幅巨作,也就不由得想起刘老用他那一双颤抖的手握住画笔一笔一划作画情景。《沧海一粟》于1986年在中央电视台及全国各地电视台播出,引起强烈反响。我也因此踏入影视圈,做了一名专职编剧

时间过得很快,从80年代至今又过去了20年。这20年我一直未敢懈怠,而是笔耕不止,写出了一部又一部的作品,至今已有近百部(集)。2007年是刘海粟大师110周年诞辰纪念,有关部门再次找到我,要我重写《沧海一粟》。我欣然应允。2008年6月,该片在浙江横店影视城开拍,有香港影星吕良伟、袁咏仪和大陆著名演员苗圃等人加盟,相信他们一定能为广大观众奉献出一场优美的影视盛宴。

此次应董克信老师之约,为母校七十五周年纪念写一篇文章,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写一点自己的人生体会为好。因为这点体会起源于我在母校的经历,起源于母校的教诲。那就是一个人在青少年时期最重要的是打好自己的基础,在学校打好知识的基础进入社会,打好生活的基础。打好了这两个基础,你便可以从容而自信地搭建起人生的大厦。古人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说的也正是这个意思。

感谢母校,感谢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