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政策案例分析及其途径

2023-12-05 百科知识版权反馈

【摘要】：2006年7月6日，李君通过网络向W公司电子厂递交求职简历，该厂先后于7月11日、18日通知原告初试和复试，初步达成录用意向并已谈妥工资等待遇事项。7月19日上午，李君被告知是乙肝小三阳，体检不合格，公司不予录用。随后，李君与W公司电子厂人事部、工程部主管及相关工作人员交涉，但工厂仍坚持以李君是乙肝小三阳拒绝聘用。

第三节　公共政策议程确立及其途径

☞考查知识点与考察目标

识记:政策议程的含义与类型，政策议程确立的含义及其基本途径

理解:政策议程的一般构成，不同政策议程的特点与差异，政策议程确立的基本流程与方式，中国立法议程确立的基本流程构成与运行原则

应用:运用公共政策相关理论，分析案例中相关维权群体使得反乙肝歧视相关政策议程得以确立的基本途径与方法，并分析其效用与可能存在的问题

乙肝维权立法冲动^[3]

2007年8月30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就业促进法》。这部法律第三十条规定:用人单位招用人员，不得以是传染病病原携带者为由拒绝录用。就在三个月前，2007年5月18日，劳动与社会保障部和卫生部也联合发出《关于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就业权利的意见》，要求任职体检不得强行检查乙肝病毒。反乙肝歧视在制度层面上的这一进步让乙肝病毒携带者们感到兴奋。在过去几年里，以陆君为代表的一批乙肝病毒携带者，不断地进行有组织的理性维权。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影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推动有关反乙肝歧视方面的立法工作。

维权困局

2007年8月15日，所谓的“广东乙肝歧视第一案”在东莞市人民法院开庭。原告李君(化名)称因携带乙肝病毒被港资企业东莞W公司拒聘，遂诉至法院。此案顺利开庭让陆君颇感欣慰。陆君是著名的乙肝维权网站——“肝胆相照”权益版的版主。同时，他还担任北京益仁平中心总协调人，这是一家致力于反乙肝歧视等维权活动的民间公益性机构。陆君及其机构向遭遇歧视的乙肝病毒携带者提供免费的咨询和法律援助。

起初，李君诉W公司一案进展得并不顺利。2006年7月6日，李君通过网络向W公司电子厂递交求职简历，该厂先后于7月11日、18日通知原告初试和复试，初步达成录用意向并已谈妥工资等待遇事项。7月18日下午李君在厂方人事部门的指引下参加了体检。7月19日上午，李君被告知是乙肝小三阳，体检不合格，公司不予录用。随后，李君与W公司电子厂人事部、工程部主管及相关工作人员交涉，但工厂仍坚持以李君是乙肝小三阳拒绝聘用。2007年1月，李君认为W公司电子厂以乙肝携带者为由不予聘用的行为违法，并以厂方侵犯平等就业权提起诉讼，起诉W公司，要求致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5万元，但法院的开庭日期一拖再拖。

7月30日，香港民间团体“大学师生监察无良企业行动(SACOM)”邀请陆君等内地代表，参加在W公司香港总部的抗议活动。陆君说，“示威活动的效果非常好”。第二天，他的代理律师就收到了法院的开庭通知。此时，距李君起诉W公司已逾半年。

其实，李君案是陆君2007年经手的7个乙肝歧视案例之一。通常，陆君会在全国选择一些涉及大企业或跨国公司的乙肝歧视案例，通过媒体的广泛报道，扩大反乙肝歧视的宣传和影响。但维权的结果并不乐观。2005年，在全国十余起乙肝歧视诉讼中，唯一胜诉的就是媒体广为关注的“中国乙肝维权第一案”张君案。

更让陆君担心的是，乙肝歧视开始出现“隐性化”趋势，2007年6月，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发布一项调查报告称，在对98家在华跨国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调查后，发现近八成的跨国公司拒绝录用乙肝病毒携带者，而一些跨国公司不再明确以“乙肝病毒携带者”为由拒录求职者，而是代之以其他理由，以此降低法律和道德风险。

但是，这一问题在公务领域也并非罕见。2003年4月，浙江大学应届毕业生周生因被查出“小三阳”(属乙型肝炎病毒携带者——记者注)而被拒于公务员门外。同年11月，安徽芜湖市考生张君参加公务员考试名列第一，但同样因“小三阳”被淘汰。而乙肝维权的案例频频遭遇失败，更使得陆君和他的伙伴们深感法律对乙肝病毒携带者保护的无力，他们决心寻求“立法支持”。

立法游说

每年3月，中国进入“政治季”。此时，也是“肝胆相照”论坛最活跃的时期。乙肝网友们在论坛的各个频道中发帖，号召大家给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写信、打电话、发E-mail，呼吁他们关注乙肝歧视，期待乙肝病毒携带者的就业、入学等权益得到立法保护。

网友郭生，刚从Z大学毕业，遍寻工作，乙肝阴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郭生在网上公开发表题为《又要开两会了，我们必须行动起来》的倡议信，动员大家联系“两会”代表和委员，关注乙肝歧视问题;他还建立了维权行动QQ群，吸纳二十多个志同道合者;他和同学计划利用春节假期，拜访杭州地区所有的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说服他们为乙肝歧视进言。很快，郭生将一份《乙肝病毒携带者权益保护条例》的材料递到全国政协常委、浙江省政协副主席冯培恩手中。

和郭生相比，陆君的“院外游说”显得更“专业化”。陆君的笔记本电脑里搜集了一份由很多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组成的“特殊名单”。一到全国“两会”前夕，他就通过电话、E-mail等途径，将反乙肝歧视的建议、提案文稿送给对议题可能持同情态度的代表委员。2007年“两会”，陆君与他人合作，一口气草拟了7份建议、提案文稿，囊括了乙肝病毒携带者权益保护条例、规范乙肝检测的建议等诸多方面的内容。

全国人大代表周洪宇教授因敢于直言被外界誉为“周大炮”，而他则笑谈:“陆君在给我输送炮弹。”在周洪宇提交的有关乙肝的建议文稿中，总能看到“代表助理:陆君”的落款。2005年，周洪宇准备向大会提交制定乙肝病毒携带者权益保护法的立法建议。他到处征集人大代表签名，但应者寥寥，经历一番周折之后，周洪宇终于凑齐了30名人大代表的签名支持，并成功提交议案。

“周洪宇提交的立法议案真正起到很大影响。”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蔡定剑回忆说，2004年，就曾召开过反就业歧视研讨会，但没有人重视。而蔡本人最早接触乙肝歧视问题是在2003年11月，当时，他还是全国人大常委会秘书组副组长，负责立法规划。期间，蔡定剑曾经收到一份由1611位公民签名，“要求对公务员录用限制乙肝病毒携带者规定进行违宪审查和加强对乙肝病毒携带者立法保护的建议书”。最终打动他的则是一位乙肝小女孩的故事。这位女孩在应聘南京金陵中学教师时被拒，她在给蔡定剑的信中写道，“我自己的理性(想)破灭了，生活也失去了追求”。(www.chuimin.cn)

“这些活生生的人，他们活生生的故事成了我最大的精神动力。”此后，蔡定剑成了反就业歧视课题研究和立法的积极推动者。

影响有影响力的人

除了积极游说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陆君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推动有影响力的人来关注中国的1.2亿乙肝病毒携带者。

一直以来，陆君和其他乙肝病毒携带者有个愿望，希望有个可信的知名人士担任乙肝防治形象代言人，让他告诉公众并相信，乙肝是通过血液和被感染的体液传播的，而不会通过打喷嚏、咳嗽、拥抱而传播。2006年8月的一天，这个梦想终于实现。经“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邀请，香港明星刘德华出任“乙肝防治宣传大使”。2006年8月30日，肝炎防治宣传教育活动启动仪式在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香港巨星刘德华受邀担任乙肝防治宣传大使。在新闻发布会上，刘德华自曝猛料，坦然宣布自己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当时正在现场接受记者采访的陆君，突然听到记者席发出“轰”的一阵惊讶声。第二天，刘德华自曝乙肝病毒携带者的消息登上各大报纸娱乐版的头条。陆君和其他乙肝病毒携带者感到很欣慰，一向以勤奋、健康示人的刘德华，其乙肝病毒携带者和乙肝防治大使的双重身份，将更有助于公众正确认识乙肝。

十天后，陆君参加了央视《新闻会客厅》关于乙肝防治的节目，以“肝胆相照”网友身份与卫生部副部长王陇德进行对话。陆君介绍了乙肝歧视的现状和民间组织的发展状况，王陇德表示，政府应该肯定和支持民间组织的乙肝维权活动。节目结束后，陆君向副部长王陇德递交一份“肝胆相照”网友联名信，呼吁设立“全国爱肝日”，加强乙肝的科普宣传，逐步消除人们对乙肝的恐惧心理。

为了拓展反乙肝歧视的影响，陆君等人还把目光投向医药卫生界人士集中的民主党派——中国农工民主党。成立于1930年的中国农工民主党，拥有7万余名党员，主要以医药卫生界知识分子为主。2006年1月，在经过多次联系后，农工民主党中央参政议政部副部长姚秀元邀请陆君赴京详谈。据透露，最初，陆君带去的是一份有关规范乙肝检测的提案草拟稿。经过商量，双方决定把规范乙肝检测这样一个技术问题和当今政治生活宏大主题联系在一起。在2006年3月3日开幕的全国政协十届四次会议上，中国农工民主党提出一个名为“规范乙肝检测，促进和谐社会建设”的党派提案。提案建议规范检测乙肝标志物的范围，同时加强保护受检者隐私。

政府的回应

2005年，当全国人大代表周洪宇教授将乙肝病毒携带者权益保护法立法议案提交全国人大后，得到的答复让他有些失落。一位全国人大官员告诉他，本届人大立法计划已经排满，要想挤入规划几乎没有可能。而且即使纳入立法规划，漫长而繁冗的立法程序，没有五至十年难以通过。在和周洪宇等人商量后，陆君决定“妥协”，避开人大立法的高标准限制。2006年“两会”期间，陆君委托周洪宇提出制定《乙肝病原携带者权益保护条例》的建议案，希望以“国务院条例”形式，尽快出台单病种法规。

2006年8月9日，卫生部与最高人民法院、劳动部等部委协商后，用整整4页纸的篇幅，对包括周洪宇在内77位全国人大代表的《乙肝病原携带者权益保护条例》的建议进行答复，答复一文表明要加强乙肝防治宣传和强调乙肝病毒携带者的权利，但文中没有提及新的立法计划。

就在乙肝维权人士和全国人大代表推动乙肝病毒携带者权利保护立法工作的同时，立法机关和有关部门也在相关法律修订、政策制定中取得进展。2004年8月28日，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表决通过了经修订的传染病防治法，规定不得歧视传染病病原携带者。2005年1月20日，人事部、卫生部联合颁布实施的《公务员录用体检通用标准(试行)》明确规定，乙肝病原携带者是合格的。2007年8月30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就业促进法》。这部法律第三十条规定:用人单位招用人员，不得以是传染病病原携带者为由拒绝录用。

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一位副部长在接受中国政府网在线访谈时曾介绍，《就业促进法》从2008年1月1日起开始实施后，按照规定，如果乙肝病原携带者在求职过程中因为携带乙肝表面抗原而被拒绝可以申请劳动仲裁，对仲裁裁决不服的还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由于用人单位的歧视行为对劳动者造成损害的，可以依据有关规定要求用人单位承担赔偿责任。他还透露，结合落实《就业促进法》中有关公平就业的规定，劳动保障部门将会同卫生部门共同开展3项工作来保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的就业权益。这3项工作包括:加强企业劳动用工管理，防止用人单位在招工过程中发生就业歧视;加强劳动争议处理，依法调处因为这方面问题发生的劳动争议;加大宣传，营造公平就业的和谐环境，指导用人单位树立公平就业的观念，消除就业歧视。毫无疑问，这些规定和措施将更有利于保障乙肝病原携带者的合法利益。

据了解，从2006年12月到2007年6月，反乙肝歧视已经成为最热的话题之一。像陆君这样的乙肝病毒携带者等弱势群体，以NGO等形式组织起来，通过游说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方式，理性表达自己的意见，积极推动立法，“这是一个正常公民社会的健康现象”。

☞情景模拟

假如您是其中的一个角色，比如乙肝病毒携带者等弱势群体及其成员、乙肝网站“肝胆相照”权益版的版主陆君、全国人大代表周洪宇、全国人大相关职能负责人，以及相关政府部门负责人和本地居民，您将如何看待或组织乙肝维权推动立法进程?为什么?

☞案例思考

1.依据公共政策相关理论，本案例主要反映的是一个什么公共政策现象或事件?

2.根据案例材料，分析乙肝维权群体是如何逐步推动“反乙肝歧视”立法议程得以确立和展开的，并且分析其中不同渠道和途径的各自功能与运行机制。

3.结合国情，谈谈本案例中相关维权群体推动立法活动过程可能存在的问题和挑战，以及其中可能蕴含的经验与启示。

公共政策案例分析及其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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